傍晚的时候,终于下起了磅砣大雨。
雨下得又急又骤,雨水连成了一条条线,连天接地,打在人脸上有种痛楚的感觉。好在他们早就扎好了帐蓬,所有人都避到帐蓬中去,连个放哨的人都没有,在这么大的雨中,根本不用担心会有人偷袭。
雨太急,便难以持久,大雨下了不到半个时辰便停下来。但是雨下的时间虽短,雨量却很大,整个营地虽然扎在地势较高的地区,依旧到处湿漉漉一片。
巴根将军经验老到,选择的地方很好,不但不蓄雨水,而且雨后的地面因为有草皮的缘故也并不泥泞。可是大雨磅砣时,哪怕身在帐中,雨水也从脚下哗哗淌过,那种潮湿却是不可避免的。
很快,营地里就生了几起冲突。
事件的起因是中原来的汉人老爷兵受不了这种潮湿的天气,他们说这样[]的睡不着觉,会影响他们的睡眠,影响了他们睡眠,就会影响明天的行程。
他们还搬出了一个军医,捻着胡须跟巴根将军大谈中医,说“风、寒、暑、湿、燥、火”乃致病之六邪,而六邪之中以湿邪最为难治,湿气遇冷则为寒湿,遇热则为湿热,比气候干燥下的冷热更加难受……巴根将军被这些玄之又玄的理论弄得头大如斗,最后不得不做出让步,允许这帮汉人老爷们自行上山伐木,帐中生火,把他们的帐蓬里边都烘干了。
紧接着这帮老爷兵就开始伐树,他们拖拉着一棵棵大树,在营地里毫无顾忌地走来走去,惊散了牛群羊群,刮碰了牧人的帐蓬,惹得那些敢怒而不敢言的瓦剌牧人只敢悄悄地用蒙古语、突厥语咒骂,偏偏明军士兵里头有些懂得一点他们语言的,勃然大怒之下,不免动手推搡殴打。
有那年轻气盛的瓦剌人不肯束手挨揍,刚一还手反抗,马上就有一帮老爷兵上前助阵,两下里拳脚相加,打得不亦乐乎。还有些明军士兵在山林和帐蓬间穿梭,看到那些正忙着生火做饭的瓦剌妇女中有些年轻标致的,占些口头便宜也就算了,还有人上前动手动脚,不免也同男主人起了冲突。
类似的行为这儿一起,那儿一桩,把个营地搅得乌烟瘴气,巴根受马哈木所命,既不敢惹怒明人,又不能过于偏袒,对明廷大兵欺负本部牧民和调戏族中少女的行为置若罔闻,只得扮救火队员,到处奔波调停,趁着这种混乱,夏浔和辛雷、费加炜和小樱已悄然摸向万松岭的住处。
四人先混在上山伐木砍柴的明军士兵当中,回来的时候,便已换了一身牧人装束,悄然闪进帐幕群中。在这里仓促扎营、地方有限,就无法做到像在马哈木营地中那样壁垒分明了,明军的帐蓬和马哈木部民的帐蓬都是一顶接一顶地挨挤着的。
天色昏暗,伐木返回的士兵又拖曳着树木在一顶顶帐蓬间胡乱游走,各处不时有人生冲突,夏浔三人很容易就离开了大队,他们在瓦剌人的帐幕间行走,也不会引人注意。别说旁人不见得就能看清他们的相貌,纵然看清了,那牧人也未必就能认识所有的人,要知道这支迁徙大军不只有明军和马哈木本部的人,还有太平和把秃孛罗部落的人,成分非常复杂,正适宜混水摸鱼。
四人悄悄接近万松的帐篷处,这才悄悄隐藏下来。
夏浔道“宝音哈敦送来的消息上说,本来为了掩藏他们的身份,马哈木给他们还配了妻子儿女,不过与哈什哈冲突一起,这些布置就用不到了。那女人和孩子,俱已还回了本家,平时守在他们两人身边的,只有三个武士,负责卫护他们的安全,限制他们的自由。咱们要跟他取得联络,得避开这三个人的耳目,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这很为难……”
小樱道“少说废话,你既带我们来了,想必早就有了主意,不妨说来听听。”
夏浔道“我又不是神仙,哪能先有什么定计?我也得摸到帐前,看清里边具体情形才好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