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子哥，你还记得三年前你爹说的话么？”饭桌上，女子问道。

“那么久的事情，我已经记不清了。”壮子摸了摸撑起来的肚子，笑着说道，“好饱呀。”

“小蝉，这趟回来，是要告诉你一件事情。”壮子认真起来，“我要走了。”

“嗯？”

女子一愣，壮子不是第一次出去，他每次出去都很突然，决计不会提“我要走了”，现在他提了这几个字，就是真的要走了，再不回来了。

“哦，什么时候回来？”女子想挽留他，她自己这么想的，他死去的那个爹也是这么想的。

三年前的那个婚约就是为了留住他。

“不回来了。”壮子考虑了很久，他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小蝉，我在大山里寻到了这个。”

壮子拿出一本小册，语气有些激动，“外面还有更大的世界，在那里我们也可以学习仙法，再不用担心别人来杀我们，你这么漂亮也能遇到喜欢你的人。”

女子没有去看那本册子，只是起身收了碗，默默出了屋。

壮子不喜欢她，她很早就体会到，只是想着时间能让两人靠近，谁想两人间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远。她并不伤心，毕竟猜到了结局，她只是想着自己没能报答当年壮子的救命恩，只是想着自己终究没能替他去世的爹留住他。

壮子生在这里，但他从来不属于这里。

女子从上面漂来，却在这里留下了自己的心。虽然她记不得过往，但她不愿意出去，能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挺好的。

壮子走出来，默默看着她，女子先开了口，“临走前给你爹上坟吧。”

“嗯。”壮子点头离开了，很决绝。

女子坐倒在地，神色落魄，有些东西看似天长地久，几句话，也就破了。

她究竟爱不爱壮子，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但壮子走了，她与这村子的唯一牵绊也没了。

那五家的人又来了，他们比谁都关心壮子的动态，应该是整个村子第一批知晓壮子离开的人了。

“没有壮子替你撑腰，我看你怎么办！”

这五人不断踢着屋子的门，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伴随着咒骂声，将整个屋子淹没。

咔嚓！

门栓断了，门被一脚踢到两边，撞在两侧又弹了回来，五人正准备破口大骂，声音却被眼前景象卡在了喉咙。

一条悬梁而过的绳子结了扣，将女子吊在那里，还在微微晃动着。

她不想死，可又能怎么样呢？蔡无极走了，带走五条人命，她为他承了怒火；壮子哥走了，带着她唯一的牵绊，她替他留下了躯壳。

“当年你救了我，现在我还你了。”最后一刻，女子是是带着笑的。

破开门的五人哪里还有什么想法，他们才不会管女子死活，连滚带爬地离开了这里。

就在女子意识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一柄长剑割断了绳子，女子跌在了地上。

“我忘了和你告别。”蔡无极冷眼看着这个傻女人。

“咳……咳……”女子不断咳嗽着，直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像是挂在半空。

泪水渐渐滑落，女子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哭，过了好大一会才抬眼看向蔡无极，“我救了你一命，你也救了我一命，我们两清了。”

女子说完就起身向外行去，看着女子消失的方向，蔡无极冷笑一声，低语着，“傻女人。”

女子魂不守舍，她已经没有去处，本能地这么走着，兴许路上有人在喊她，于她来说却如蚊吟，过耳不入心，直到闻听大河奔腾声才回过神。

“罢了，此生已无趣，徒留未亡躯……”

扑通一声，女子坠河而去，滚滚河水不断向她口鼻涌入，将她体内的空气一点点剥离，与之一同消散的还有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