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清华整个一生,有过两次被当作人质扣押的经历,倘若要为这些经历总结什么,她大概只有两个字,幸运,因为她的确没有因此受到过任何欺辱,比起大多数有着同样遭遇的人来说,已经很难得了。
她非常清楚,易琛不是习惯要挟别人的人,不到迫不得已,不会出此下策,既然决定这么做,必定心中是有几成把握的。即便最终蜀军不受要挟,于情于理,易琛也不会真的伤害她们,并不全然因为慕椋,他自己也不允许对一个女人下手。
蜀魏因她暂息刀兵,这段时日,她也只能随魏军一起待在白古城。
陷入这样的境地,虽然没有危险,却很让人为难。重山的顾忌,让她觉得自己欠下了很大一份人情,毫无疑问,这定会成为她和重山新的纠葛的开端,而她在那躲避了三年多的白鹿青崖,很可能再也回不去了。如果不是为救赢桑,她是不可能下山的,现在,这份安宁终于被打破了,她不得不再一次回到这个满是荒唐和险恶的世界,心中便没有一刻不是忐忑而彷徨的。
欢儿似乎能从娘亲的沉默中感受到她的无奈的忧思,每当这个时候,她就变得很乖巧,安安静静地伏在娘亲的怀里,绝不淘气。
不久,清愁在豫州得知了这个消息,千里迢迢赶了来。
慕椋与她一起去探望清华,整个院子,此时只有清华和欢儿两个,平日原就无人问津,在这苦寒的冬日,就愈发显得冷清彻骨了。
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成婚后的清愁,清华惊喜之余,也有些恍惚,尤其是当清愁和慕椋同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清愁一路狂奔过来,风尘仆仆,慕椋体贴地为她解下身上的斗篷,清愁进门便与姐姐紧紧拥抱在一起。
想不到当年那位精灵般娇俏活泼的小姑娘,初为人妇,也养成今日这般稳重与成熟,清华不禁感到欣慰,这也是慕椋照顾得好。而慕椋在她身后小心照护的模样,更让他们看起来十分般配。
清华轻轻捧起清愁的脸,笑容温柔地如涟漪一般慢慢晕开,“多大的人了,还在我面前哭鼻子?”
清愁道,“就是八十岁,也是你妹妹,也能在你面前哭。”
清华笑道,“你真和欢儿一模一样。”
清愁嘟嘴道,“明明和你一模一样。”
清华便摇头笑了,接着请他们一起进屋坐下。
清愁心直口快,开口便道,“椋哥哥说,并不是魏王派人抓你来的。姐姐,你还记得些什么吗?”
清华这才凝眉,低下了头。不是她不愿意说,只是若要提起在白鹿青崖抓她们的那个人,势必要提起当年长亭一事,这也是清愁心中的痛处,即便过了许久,却并不知道她是否已经全然从董翊的枉死中缓了过来。
她现在还记得董翊么?她还记得送别董翊时莫名流下的眼泪么?清华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地,对此事绝口不提,不管清愁记得还是不记得,她都不愿意去揭这个伤疤。更何况,这也是自己的猜测而已。
清华只好摇头。
清愁便疑惑道,“这就怪了,是谁会这么做呢,他一定早有预谋,偏这么巧把姐姐送了过来。”
慕椋点头,道,“连累你了,清华。”
清华释然一笑。
这时,欢儿醒了,自己从屋里爬了出来,摇晃着小身子噔噔噔噔,奶声奶气地喊娘亲。
清愁听见这声,眼睛一亮,悄悄地溜进内室,一把将欢儿捞了起来,抱在手中。
欢儿极冷静,盯着这个激动的女子半晌,才哼哼道,“你是谁啊?”
清愁忍俊不禁,道,“你猜啊?”
欢儿摇头,懵着双眼道,“娘亲呢?”
清愁道,“欢儿,我叫你娘亲姐姐,那你叫我什么?”
欢儿认真想了想,忽然茅塞顿开一般,眉飞色舞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