髯汉子,“如何是好?”
徐远霞幸灾乐祸道“跟陈平安比散财童子,你差了十万八千里啊。”
张山峰有些郁闷,给自己倒了一碗烧酒,低头小酌一口,顿时满脸通红。
原来在彩衣国胭脂郡,那场追杀米老魔大弟子的生死大战中,年轻道士在生死一线间,灵犀一动,浇灌灵气入甲丸,一副光明铠宝甲护身,才为崇妙道人挡下了魔头的致命一击,识货的老道人满脸震惊,直呼不可思议,说这兵家至宝,只听说宝瓶洲中部彩衣国在内十数国,古榆国皇家库藏有一件价值连城的甲丸,传言曾有松溪国有武道第一人,出价六千枚小雪钱,跟古榆国皇帝购买,都被拒绝。
在那之后,年轻道士一直心头萦绕此事,又不知道如何跟陈平安开口,后来古寺变故,七百里山路,陈平安走得异常沉闷,张山峰就更不好跟陈平安坦诚相见地谈一次。
如今到了剑水山庄,即将去往仙家渡口,实在受不了那份内心煎熬,张山峰便跟老江湖的大髯汉子吐露心扉,徐远霞帮着年轻道士确定了两件事,一是陈平安肯定清楚甲丸的真正价值,当时随口报价五百枚雪花钱,是故意半卖半送给张山峰。二是根据张山峰的讲述,陈平安乘坐北俱芦洲打醮山鲲船的时候,是住在天字号厢房,虽然毋庸置疑,背剑南下的少年是那市井底层的穷苦出身,但是显然拥有自己的独到机缘,而且对于财货一事,陈平安似乎一直不太看重,最少对朋友是如此。
所以这已经不纯粹是欠钱,而是欠了一份天大人情的麻烦事。
最后徐远霞没有直接告诉张山峰如何做,而是说了两句话,一句是不要把朋友的善意付出,当做天经地义的事情。第二句话是亲兄弟明算账,交情才能长久,千万不要觉得成了朋友,就可以万事不计较,那是没长大孩子的天真想法。
于是才有了张山峰想要假借利息的幌子,希望送出那双产自青神山的玄妙竹筷。
之所以不是那只能够缓慢汲取天地灵气、凝聚为一滴甘露的白碗,因为张山峰自己是练气士,白碗对张山峰而言,属于修行路上的必需品,堪称久旱逢甘霖,雪中送炭,而陈平安是纯粹武夫,用不着,最多只是锦上添花,哪怕收到了白碗,多半也只会折价卖出,换成小雪钱。aaabs
张山峰喝着酒,红光满脸,醉醺醺道“徐大哥,你给支个招?小道是真想不出法子了。”
大髯汉子一本正经道“实在不行,你就穿上一身妇人衣裳?我看那陈平安这一路,对女子女鬼可都没半点兴趣,该打该杀,从不含糊……”
听着大髯汉子的胡说八道,年轻道士哀叹一声,脑袋一磕桌面,醉倒了。
好一个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徐远霞用手心摩挲胡须,脑子里浮现出两幅画面,是在那座破败古寺内,少年对着一位体态婀娜的女子,说着天气冷就伸手烤火。
再就是女子变成了女鬼后,给少年掐住脖子,一拳拳锤到魂飞魄散。
徐远霞又想起方才饭桌上,陈平安说起那桩瀑布风波,有位反向挎刀的年轻女子,被他一拳打入了水潭。
汉子打了个激灵,心惊胆战道“陈平安!你小子该不会真是喜欢男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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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剑水山庄大堂主厅,推杯换盏,宾主尽欢,酒香醉人。
大堂铺有大幅的彩色地毯,是出自彩衣国织女郡的独有“地衣”。
老庄主宋雨烧仍是不愿露面迎客,少庄主宋凤山就坐在了主位上,身边是他那位操持山庄内外事务的贤惠妻子,年轻妇人虽然持家有道,但是分寸拿捏极好,待人接物,滴水不漏不说,而且从不会遮掩丈夫的半点光彩,以至于哪怕宋凤山常年闭关悟剑,可这位小剑仙在梳水国江湖上的名声,却越来越大,最后大到了能够召开武林大会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