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道路上,两座相邻的山头,一样的明月夜。
乡野村头说着天下兴亡事。宰相值夜禁中啃着油饽饽。
文人喜画渔翁雪天垂钓图,哪管渔翁冻如鹌鹑瑟瑟苦。
谢狗没来由感慨一句,“山主,说真的,我偶尔会羡慕你们这些耍拳的。”
陈平安笑道:“怎么说?”
谢狗伸手指了指隔壁山巅唯一一位武夫,不比那些或行吐纳课业或扯闲天的修道之人,他正打着盹,时不时睁开眼一下,视线迅速游曳四周一遍,显然是走内外兼修的路数,双目炯炯,暗藏神光,放在寻常江湖里头,肯定能算一把好手。
纯粹武夫,拳意上身之后,真气弥漫全身窍穴,如有神灵庇护。这就是谢狗唯一羡慕武夫的地方,每天可以睡个安稳觉!
不像炼气士,除了那种能够背着个道场四处乱逛的,出门在外,谁都要担心被仇家惦记和埋伏,会不会随时随地挨上一记闷棍。
只要拉开一大段距离,再来论神识的敏锐程度,武学宗师,任你是止境,如何比得过一位能够施展掌观山河的地仙?
尤其是剑修对上武把式,照理说,飞剑嗖一下,一去一返,后者也就落个一颗头颅滚地走的下场了。可事实上,就因为武夫有这么一口纯粹真气的无形庇护,足可抵消掉诸多冷僻手段的先发优势。
只说陈平安,如果不是天然能够凭借飞剑反哺肉身的仙人境剑修,再加上止境武夫的体魄,给那位鬼祟行事的十四境,换成一般的飞升境,体魄神魂稍微弱点,同样是“偷摸”一两下,保证不死也要重伤,坏了道行。哪能活蹦乱跳离开道场,来桐叶洲这边晃荡。
要说偷袭,谢狗绝对是一把好手。
那个仙术武学堪称双绝顶的蛮荒无名氏,谢狗跟他其实是老熟人,属于不打不相识,无名氏连个名字都没有,当然也就没有什么道号可让谢狗垂涎的,她当初就是想要掂量掂量神到一层的能耐,结果就是一攻一守,相互间不打照面的那种,耗了月余光阴,谢狗依旧奈他不得,那厮皮糙肉厚不说,虽说无法次次躲过飞剑,却肯定能够躲过致命伤,到最后谢狗也觉无聊,便一走了之。
谢狗轻声道:“听说神到一层,就跟山水神只的金身高度差不多,差距十分悬殊。”
“称得上是一个天一个地,有可能比气盛与归真的差距更大。至于具体光景如何,还得亲身经历过才有定论。”
陈平安点头道:“所以我跟曹慈,唯一的胜算,就是双方都在归真一层的切磋,我未能抓住这个机会,当然曹慈也不会给我这个机会。”
谢狗问道:“为何不是你比他高一境更有把握?”
陈平安反问道:“怎么不说干脆比???????????????曹慈高两个境界,再来问拳,我岂不是稳操胜券?”
能问出这种昧良心的问题,活该你被某人撺掇着自称“狗子”。
谢狗哈哈大笑。
谢狗冷不丁问道:“假若有朝一日,山主跻身了十四境,是不是还缺了点什么?”
陈平安实诚道:“不是缺了点什么,而是欠缺太多,个人际遇使然,缺了足够高的杀力,变成了一切都是虚妄,实属无奈。”
谢狗咦了一声。与外人自言无奈二字,这可不像是心心念念“从容”二字的山主作风。
陈平安微笑道:“书上说不怨天尤人,又不是让我们完全摒弃七情六欲,偶尔发发牢骚,有益身心。而且这种看似不够积极向上的心事和情绪,我能跟你谢狗扯几句,与小米粒也能说一些,但是跟陈灵均,跟米裕,就不宜聊。”
谢狗问道:“为啥,就因为小米粒心宽,我比较粗心大意?”
陈平安掏出旱烟杆,娴熟吞云吐雾起来,是家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