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移开手,掌心拢向自己的脸,不断地上下磨搓。
来回几遍后,止了动作。
门外,斯微能看到他微微抽动的背脊,偶尔会有并不清晰地抽泣声泄露。
她捏紧盆边,密密麻麻的爬上心头。
失去战友的痛苦,日复一日的怀念与自责,太沉重了。
如若他熬不过,深陷其中难以自拔,往后的人生恐都会被这种阴影笼罩。
掌心湿润,掉下泪水,宋居安会快速抹去,紧接着泪腺如失控般,眼角滚烫不断。
索性,他也不再擦。
早在看见尸体的那一刻,他就想彻底发泄一番。
诸多原因,终是不能。
然而再多的泪水,都化不开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的郁结感。
半晌,感觉到肩侧被轻附上,随后,身体贴上熟悉的柔软。
宋居安心口一颤,依从了本能。
从前,他觉得男人应该是顶天立地的,而现在,他很需要一个人。
半天,他叫了声“微微。”
“什么?”
“这是警告吗?”
斯微顺了顺他的背脊,“为什么这么说?”
他缓了缓,回答“这几个月来,我把一切都想的太美好,甚至以为牺牲离我们会很远,只要足够谨慎,毕竟以前,那么多危险都挺过来了。”
“碰到过最郁闷的时候,是郑植开解了我。”
“如果是警告,为什么不是我?”
斯微手指收紧,扣紧了他的肩,或许,此刻的他根本感受不到。
窗外是疏淡的暮色,斯微望向天边,想安慰,而话到嘴边又实感无力,在死亡带来的悲痛前,一切都显得轻率。
唇瓣翕合数次,终究什么都没说。
过了会儿,宋居安放下手,起身,神色如常“我没事,天色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斯微说“不用了,我可以打车……你,照顾好自己。”
宋居安回以微笑。
也仅仅是弯起一道弧度。
回去的路上,车载广播中,在报道农贸市场突发火灾,消防员牺牲的新闻。
后车座,斯微回想起今天经历的所有,只觉全身冷的慌。
在和宋居安的相处中,她隐约感受到了某种若有似无的距离感,那似乎是她耗尽全部心力,也跨越不了的距离。
——
郑植的追悼会定在三天后的上午九点。
前来悼念的人有很多,却都保持安静,有序进入。
里头两侧摆放着花圈,灵堂中央是棺木,棺盖还没钉上,上面堆满了无名悼念者送来的花束。
许禾言一身黑衣,苍白的脸色没有上妆,双手捧着一束明亮的白色雏菊,慢慢踏进去。
放下花,她来到边上,凝着郑植的脸,强忍着不掉泪。
人若有灵,必有感知。
她是来送他最后一程的,不能哭。
盯着那张脸,许久,她的手搭上棺木边缘,慢慢伏下身。
在距离他耳边很近的地方,唇瓣张合。
十五分钟后,除了受伤的五名队员,其余特勤队员统一穿着正式的火焰蓝制服,进入灵堂。
在看到郑植的遗体时,一个个大老爷们忍不住落泪。
这一天,他们穿上了一样的制服,唯独不同的是——郑植的帽子,是扣放在头边的。
他带着荣光与使命离去,不落尘埃,留下一身英勇气概,驻留在每位队员心中。
而后来的,是一对白发苍苍的夫妻,由男人推着轮椅上的女人。
那是郑植的父母,一夜白了头,像是老了几十岁。
郑父掺着老伴站起来,在看到儿子遗容的那一刻,悲恸大哭。
郑母抓住棺木,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