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皮说“家兄问那祝人,为何明明已经饱腹,却还暴食伤身。祝人回答,他在祝国,只能以树皮、草根、泥土为食,骤然吃到麦粥,只觉这是人间最美味的食物,怕以后再也吃不上。”
殷姮懂了。
孙青前面几句话都没动摇她的决心,但最后这一句,却让她突然意识到,这个时代等级制度的森严体现在方方面面,包括粮食。
哪怕是她很嫌弃的麦饭,也是用最好的麦子,属于王室特供,普通人根本吃不到。
假如她敞开供应,让奴隶们吃到饱,结果就是,这群人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一直吃一直吃,真有可能会出事。
就像孙青举的例子,明明吃饱了,但心中还是觉得饿。
饿,就是这个时代,普通百姓日常的生活状态。
这让殷姮心中酸涩难言。
她虽然早就意识到这个时代生产力落后,但身在深宫,衣食无忧,便没有很具体的印像,只是停留在“百姓只能吃两餐,好可怜”的状态。
直到这次出来,亲眼所见“吃饱”都是这么奢侈的一件事,想起自己曾经对饮食的百般挑剔,殷姮心中颇为羞愧,这令她更加迫切地想为这个时代的百姓做些什么。
殷姮思考了一下,改变方针“以竹筒为容器,每人只准盛一筒。宛子、伯姬,你们带人去盯着,务必眼看着官吏发到每个人手中,不得冒领。”
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一碗粥,七成粮,三成水。”
众人,包括孙青在内,心道哪家煮粥也没这么奢侈的,但宫人们都不敢反驳殷姮的意见,孙青则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不敢多言。
他刚要告辞,便听殷姮说“孙青,你留下,我还有事情要问你。”
孙青闻言,先是一惊,旋即便是一喜。
虽说这惊、喜不过一瞬,很快就被他压下,殷姮还是捕捉到了,并在心中感慨——这是个聪明人,也是个赌徒。
显而易见,孙青发现她的不同寻常后,便猜到她与殷长嬴的情分肯定不似传言。
正因为如此,他此番才主动求见,所有说辞都是精心策划过的,冒着极有可能触怒她,从此一无所有的危险,也要赌一个锦绣前程。
孙青眼中迸发的光彩,与其说是因为她,倒不如说,这一刻,他触及了一条通向殷长嬴的青云之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