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晓自己的身世后,殷姮好几天都没什么精神。
她总认为自己不能算昭国公主,如今却枉担了这个身份,宫人、寺人每唤她一声公主,都令她心生惭愧。
但很快,殷姮就强打起精神来,因为她感知到了前方有大队人马出现。
殷姮拿精神力一扫,就发现这数百人的队伍中,做主的竟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相貌温婉的女子,便问标宛子“樊郡十二姓中,哪家是女子当家?”
对于樊郡的豪强,殷姮并没有任何了解,也不在意。
她之所以前往樊郡,不过是偶然听柳合提到过樊郡的水土情况,觉得贫瘠得不同寻常,怀疑当地可能产盐,过去看看自己的猜测是否为真罢了。
天下七国中,只有靠海的陈国不缺盐,但那群公卿贵族却将制盐、卖盐这项生意给垄断了,把盐价定得奇高无比,一斤盐可以换数百斤粮食。别说普通百姓,就连小地主家都吃不起,只能吃商人们走私的咸鱼。
殷姮可以不在意,但她对标宛子、柳合等人提过此事,又说了要去樊郡看看。柳合便将樊郡当地情况打听了七七八八,告知标宛子。故此刻,标宛子如数家珍“自然是十二姓之首的雷家,雷家家主前几年没了,儿子又还小,便是他的遗孀雷杨氏撑起了整个樊家。”
标宛子虽然看不上地方豪强,可字里行间却透着对樊杨氏的一丝佩服。
殷姮这一路走走看看,也稍微了解了一下这个时代的真实情况,知晓孤儿寡母一般都是被欺凌的对象。尤其是在宗族这种环境中,又是边境,男人不刚强一点都可能被生吞活剥,何况女子?
别以为血亲就多亲近了,有时候自家人对付起自家人来,比敌人还狠毒。
樊杨氏能以弱质之身,执掌整个樊家,必定有过人之处。
殷姮沉吟了一下,又问“雷家既是十二姓之首,那他们就是辰县的豪强?”
标宛子颌首“正是。”
朱砂有个别名,叫“辰砂”,原因很简单——最顶尖朱砂的生产地,就是西南戎州的辰国。
虽然辰国早就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中,变成了樊国的重要城市,樊国也被昭国攻陷,改国为郡,辰县又成了樊郡的郡治,昔日的辰国早就连影子都不剩半点。但数百年下来,“辰砂”早已取代了“朱砂”,成为这种矿石的别称。
当地老百姓可能还是会朱砂朱砂地喊,可在公文之中,都以“辰砂”为正式名。
殷姮记得,昭王宫中,君王、太后与她所用的漆器,以及宫殿的彩绘、油漆等,很多都以辰砂为原料。
想也知道,这笔消耗不可谓不小。
殷姮略加思索便知道,雷杨氏必定有求于她“请她过来。”
标宛子会意,立刻行了一礼,恭敬退下,去找容尚。
容尚此时早已命士兵列队,持弓,虽说此番他随行之人不过十个,可他却比千军万马在身后还要底气足,因为他不相信有什么公主解决不了的问题。
故他让副将大喝“来者何人!”
前方的大队人马立刻停下,须臾,所有人都下马,便有一个中年男子站出来,道“樊郡郡守雷动,特来拜见公主。”
标宛子已来到容尚身边,附耳小声说了几句。
容尚会意,也下了马,稍微靠近雷动,看见对方腰间配着的黑绶铜印,确定此人身份不作伪之后,就行了半礼。
雷动有点受宠若惊,连忙回了半礼。
殷姮“看”见这一幕,大概就了解雷动的地位,顺便也清楚樊郡的大概情况了。
无非就是豪强做大,官员与豪强不是一丘之貉,就是橡皮图章。看雷动的样子,即便不是后者,也相距不远。
不过这也怪不得雷动。
同样是一郡之守,他和柳合压根不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