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正值午后,衙门大开,附近的百姓聚于衙前,在衙役守卫的维持下,保持着肃穆。
公堂之上,年逾花甲的开封府尹侯益,正坐在堂审案。一身紫袍,头顶官幞,这样一副正正经经的装扮在侯益这老迈的武夫身上,竟然瞧不出多少违和之处。ii
一般来讲,非大案、要案,候老府尹是不会亲自升堂的,作为一个佛系为官泥鳅一般油滑的老人,是很会偷懒的,开封府大部分受理的案件,都是交由开封府的判官来做的。侯老府尹,就任以来,平日看起来不管事,没办多少事,然仔细想来,又干了不少实事,官做到这个境界,对于一个从丘八出身的武夫而言,着实是不容易的。
此次案件,虽未涉及人命,但关乎权贵皇亲,一般的人,还真不敢审,只能烦劳侯益亲自出马了。
事情实则已经调查得很清楚了,只需于公堂上过一场,也不复杂。就是慕容彦超修建东京府邸之事,自去岁冬开始,前后募集了近三百的工匠、劳工。
初期一般是按天给酬,问题是,在后期出现了克扣、拖欠乃至完工后拒付报酬的情况。一干工匠上门讨要,反受欺凌笞打,有受伤至残者。ii
堂间,足有五名身着简陋、皮相粗粝的小民埋头战战兢兢地候着。与之相对而站着的,是一名身着绵服的中年短须男子,不是慕容彦超,乃其府上的管事,态度还有些倨傲。
案件,已然审到了一定阶段。
只见侯益,大拍惊堂木,老眼一瞪,厉声呵斥“一人是诬告,难道还有百人同时诬告的道理?是非对错,因果缘由,本官早已查问清楚。你这恶奴,还敢当堂狡辩吗?”
不待那管事解释,侯益继续道“与你同恶者,早已招供,分明是你这恶奴,借监工之微末之权,克扣雇工钱谷,私昧入囊。事发之后,面对讨要工匠,竟生歹心,指使家丁,殴打驱逐,致使工匠三人重伤致残”
侯益虽然老,头脑却很清晰,表述清楚,颜色冷厉,再加几十年军旅所带煞气,骇人得很。ii
慕容彦超管事也是从军队里出来的,在这当堂之上,看起来很有底气的样子,气焰虽有所减弱,仍旧很张狂,还是抬出慕容彦超“府君可不要被这干贱民给蒙骗了,分明是他们贪心不足,在下受我家主人教诲,岂会短他些许钱粮。府君可要明察,无缘无故,拘传在下到堂,若是断错了案,判错了罪,只怕”
“只怕什么!”侯益老脸此时反而变得平和起来。
见状,管事心中得意,装模作样地暗示道“我家主人,可是堂堂皇叔!”
“好个恶奴,当堂之上,如此骄横,是欲拿皇叔来压本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本官正要办你个蔑视公堂之罪!”侯益颜色急转,灰白的发须似乎都泛着杀气“来呀,给我打!”ii
言罢,便从堂案的签筒里拎出了两支红头签,抛下,先来二十大板。
堂下班差,顿时持棍上前,不管不顾,奋力将之打倒,然后便不留力地执刑了。
凄惨却有大快人心的痛呼响在堂间,见施刑过半,侯益方才慢悠悠地说道“你这恶奴,还敢提起皇叔,你背骗主人,欺上瞒下,行此恶事,闹到本府这边,还敢虚言恫吓,真是不知死!”
侯益的审案风格很粗犷,简单问对一番,摆出所收集的证据后,便直接判案。所克扣的雇酬,尽数发还,对于受伤的工匠,各给补偿,所出之资,除了管事贪墨之资外,还得由其主慕容彦超出,毕竟御下不严。
至于犯案的管事及从恶者,悉判流放,只已是轻判,要按照汉初的规矩,死罪。也就是没闹出人命,否则就得以命偿之了。
判罚定,群情欢悦。
赵匡胤看完了整个留堂审过程,表情平静,脸上倒闪着思索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