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被布政使向德明给接过来了,上官正等一干道司将领则逐渐沦为执行者,同时一点怨言也不敢发。
向德明甚至给守军划下了一道红线,失防者斩,怯战者斩,抗命者斩,但同时也表示,粮食管够,兵丁管够,武器管够。
这样的攻防之下,围绕着成都城垣展开的厮杀搏命有多残酷可想而知。死人,是再寻常不过的事情了,然而从蜀乱爆发以来,哪天不在死人?
事实上,乱局发展到这等地步,不只朝堂之上在反思,损失惨重的蜀中权贵、地主豪强们也在反思,而用无数流血与死亡换来统治阶级反思的贫苦百姓们,也不禁反思:
过去即便被盘剥,被压榨,哪怕卖身为奴,哪怕像狗一样,总是有机会活下去了。就是落草为寇,也不至于死这么多人,流这么多血,狂热之下的暴戾手段,只会把仅有的安定与残存的希望尽数毁灭,最终将所有人埋葬,这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战争。
到蜀乱后期,那些还跟着李顺进攻成都的,只是一群麻木的仅剩生存本能的野兽,传说中的锦官城,那铜墙铁壁之后,似乎就是希望所在,跨进成都城,就仿佛走进光明的未来。
只不过,这最后的妄想,也随着朝廷平叛大军的南下、西进彻底破灭,当起义军彻底陷入崩溃,连“蜀王”李顺也殁于阵中时,成都这座地处大西南的统治阶级最顽固的堡垒,依旧屹立耸峙,坚定如山。
只不过,刺破乌云的阳光照耀下,无数血肉浇筑过的城池,“艳丽”几可夺目,温暖的色调背后,是刺骨的寒冷......
起义军的覆亡,可以说是一场自我的毁灭,就像是一道烟火,尽情释放之后,化为尘埃。
杨延昭大军南下,只经过大小四、五战,几十万叛军就崩溃了,当然,说是几十万难民,或许也没错。
相比之下,如何收拾那仿似被万千蝗虫祸害过的天府之国,如何安顿那些如蛊虫一般活下来的百姓抑或乱民,才是更为迫切,更为紧要,也更具挑战的事情......
李顺之后,虽有余乱,但再难成气候,蜀中元气大伤,蜀民也再顾不得愤怒了,吃饭,活下去,还是第一要务。或许之后,再考虑重建家园?
......
雍熙二年夏四月初十,垂拱殿内,大汉皇帝刘旸依旧脊背挺拔地坐在御案后,聚精会神地翻看着奏章。继位不足两年的时间,面容间的皱纹是愈显深了,身上的帝王气却也越发深重。
殿下,徐士廉、王旦、赵德芳三名内阁学士,都埋头伏案,仔细而认真地整理奏章,书写公文,场面严肃极了。
伴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内侍郑元走了进来,久待皇帝身边的人,从这些内侍脚步的频率都能判断出一些东西,虽然保持着手中的动作,但在场几臣或刻意或无意识地将余光瞥向郑元。
唯一不动如山的,还得是皇帝刘旸,眼皮子都没抬一下。平复了下呼吸,郑元躬身长拜:“启禀官家,曹枢相殿外求见!”
刘旸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凝视殿外方向,出声道:“宣!”
很快,曹彬那清癯的面容出现在众人视野,殿中包括皇帝刘旸在内都放下了手中活计,看着曹彬。
曹彬见礼,似乎能感受到那股期待意,双手捧呈一道军报,肃声道:“禀陛下,蜀乱已平!”
此言落,徐士廉几臣都不由面露喜色,若不是礼节所限,怕是都要雀跃鼓舞了。
刘旸很是内敛,类似的奏报,去岁冬时上官正上表过,结果等待大汉的是“李顺之乱”。招了招手,郑元立刻趋步,将曹彬手中军报呈到刘旸手中。
每一封奏报都仿佛附存有上奏着的一点灵光,每一封气质各有不同,而招讨使杨延昭的这封军报,内容并不详实,遣词更显质朴,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