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人赶到时,恰巧碰上秦克己赤着上身在火炉旁边打铁,铁匠世家出身的颜天纵对这等场景早已司空见惯,蔷薇和无期却很是好奇,以前只是知道秦伯伯是个铁匠,亲眼见他本人这样打铁还是头一回。
此时正值春寒料峭之际,秦克己光着上身却也大汗淋漓,手中铁锤不断敲打着石台上的胚子,三人仔细瞧着,见那胚子已经有了大致模样,似乎是一顶头盔。
“你们万春师兄昨天夜里回来了,住不了几日又要往别处赴任,这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想趁他还在宗府,想连夜打一副新的盔甲送给他,也算我这个作师叔的一点心意。”秦克己关怀后辈在一剑宗是出了名的,他人又庄重,宗府上下都很尊敬他。
秦克己一语成谶,这也确实是他最后一次再见雷万春,没过几年安禄山造反,雷万春辅佐张巡死守睢阳,最终战死沙场。
无期三人都知道纪本初年轻时收了个岁数比他小不了太多的徒弟,就是这万春师兄,万春师兄先在卯门修行,随后被调至寅门学习兵法,再后来就被宗主安排到军中任职了,五六年来众人也只见过他一两次。
话分两头,此时雷万春正在自苦厅和自己师傅说些军中之事。
纪本初问“昨日面圣,陛下都说了些什么?”
雷万春满脸苦涩“自从前些日子皇上下诏停了鱼符,我这折冲都尉这回真成闲职了。”他叹口气又道“停了倒也痛快,军府早就名存实亡了。”
纪本初安慰他“不光你那亳州如此,天下七百余座折冲府都已是空壳子了。”
雷万春道“先皇在位在时人人争着从军,不仅赋税可免,全家也跟着光荣,稍有战功还会大得奖赏,奈何世风日下,官场乌烟瘴气,芝麻大的小官也敢纵容族人圈地占田,战事又接连不断,饭都吃不上了谁还肯从军卖命?人人都以当兵为耻,找各样理由抗拒征调。就在去年,亳州一个九品儒林郎,他老家祠堂被大水冲了,竟跑到我这里来借兵修自家祠堂,听说别地豪门更是过分,竟把军府的将士当做自己奴仆使唤!合着我们入伍就是来给这些贪官污吏当下人的!”他越说越气,也亏得是在自己师傅面前,否则依他这火爆脾气早就掀桌子了。
“徒弟最忧心的还并非如此,放眼天下,偌大京师首府竟无兵可用,再看那些个边疆节度,动辄拥兵十几万,若他们哪个有了异心,挥师南下,这京畿之地又无兵可守,后果不堪设想呀!”雷万春是个直人,想到哪儿便说到哪。
纪本初见苗头不对,急忙制止,并劝他“当初送你从军时我就曾言,尽好自己军人本职即可,不可妄议朝政,如今你倒给忘了。”
雷万春连忙点头称是,师徒两人许久不见,纪本初也不想说教太多,把气氛弄得这样紧张,缓和了一下口吻,问道“陛下此番派你往何处就任何职?”
雷万春摇头苦笑“陛下封了我一个屯田中郎将,后日去睢阳上任,弟子戎马半生最后竟落了个垦田的将军,大丈夫不能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苦也!苦也!”过了一会儿又小声说到“昨日朝圣,安禄山也来了,他求陛下任他为河东节度使,陛下竟然应允了!即便师傅不高兴,我也要说,安禄山现已是三镇节度,此人又非我族类,不得不防。”
纪本初摆摆手道“好啦好啦,其他几位师叔还等着你呢,抓紧去看看吧,此外,睢阳城的高适与我有旧,此人素有大才,你上任之后可与他多联络走动。”
却说秦克己那边,雷万春上任睢阳之事他尚不知晓,仍在专心铸他的盔甲,突然一拍脑门,道“差点忘了说正事,杨贵妃三十三岁寿辰快要到了,宗主将携手汪正一起入宫贺寿,汪正身体有恙,让大弟子齐瑾瑜代他入宫,齐瑾瑜会先到这里拜见宗主,明日正午你们都要穿上礼服到非命殿外候着。”
三人皆都诧异,蔷薇小声嘀咕“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