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徵转身走出公堂的时候,萧道成尚无起驾回宫之意,而三司的人自然也不得动身告退,四人仍坐在席上,讨论着顾逊的案子,且还是等到谢徵走出公堂之后,方才开口探讨。
而谢徵亦有察觉,是以从公堂走出,在走向廷尉署府衙大门的路上,也曾偷偷的回过头看了一眼,就只看到萧道成眉头已拧成了“川”字型,别的什么都没看到,也什么都没听到。
谢徵走到府衙大门外,望见顾陆氏依然跪在前头,此时她还在不停的磕头,膝前她叩首之处,已流了一小滩血。
此时顾陆氏见谢徵出来,便又抬起头来望着她,那眼神里,净是哀求与祈盼,谢徵也只与她对视了一眼,便径直走过,待走下台阶,在距离肩舆还有约一丈远的地方,忽闻顾陆氏嘶哑的声音,她哽咽着唤了一声“郡主……”
谢徵闻唤驻足,转过身来看向顾陆氏,却不料这个年逾五旬的老妇人,是哪儿来的气力,居然在一眨眼的功夫,就从府衙门前的台阶之上,飞身扑到了距离她约有两丈远的谢徵跟前。
她陡然扑过来,也将谢徵吓了一跳,玉枝也忙拉着谢徵往后退了一小步,而顾陆氏此时趴在谢徵脚下,吃痛的爬着跪起来,两手撑着太阳晒得滚烫的石板地,仰头望着谢徵,说道“郡主,老身不求郡主能救子庚,只求郡主能为老身说说情,准许老身去廷尉狱看他一眼……”
谢徵垂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只冷冰冰的说道“此事我做不了主,不过,相信顾夫人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她说这话,对于顾陆氏来说已经是极为明显的暗示,可她却不曾她说究竟是在家里头还是在刑场上再见。
顾陆氏深以为谢徵不会救顾逊,偏偏谢徵适才言语间又甚是冷漠,便叫她误会了谢徵的意思,她以为谢徵是说,她可以在顾逊上了刑场的时候,同他见上最后一面。
“玉枝,我们走,”谢徵说罢,随即被玉枝搀扶着坐上肩舆,这便离开了。
而顾陆氏还跪在这里,望着谢徵坐在肩舆上慢慢走远,眼前愈发模糊,许是她久未进食,又或许是她久跪不起,痛哭不止,加上这般刺激,眼前一黑,陡然就趴下去不省人事了。
此时谢徵一行人尚未走远,玉枝无意间回头看了一眼,见顾陆氏倒地不起,便同谢徵说了一声“娘子,那个顾夫人晕了。”
谢徵淡然道“无需管她,想是高兴坏了。”
“娘子啊,纵然顾逊是无辜的,您要救他,奴可以理解,娘子您是不想错杀无辜嘛,可是顾夫人……奴不明白,娘子您为何不与陛下道出真相,是怕顾夫人下狱,顾逊一样会遭受牵连吗?”
谢徵深吸了一口气,只说道“我也不明白……”
是的,连她自己也不明白,也许真如玉枝所言,她是不想顾逊跟着受顾夫人牵连,又或许,是因为她曾经经历过的一些事情,令她痛恨株连,痛恨满门抄斩……
“罪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谁也不想无端受牵连,你我豁达,谁不知‘一人做事一人当’的道理?可这个道理,《齐律》不认,廷尉署不认,朝廷更不会认!”谢徵说话间,侧首看着玉枝,分明言不尽意。
玉枝听罢,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应道“奴明白了。”
她说完,细想了想,又问“那……娘子啊,那位会稽顾氏夫人怎么办?如今陛下虽答应娘子要重审此案,可若是一直追查不到那位会稽顾氏夫人,此案便成了无头案,顾逊那边,恐怕还是不能放出来的。”
“所以此事我就得麻烦你一下了,”谢徵冲玉枝笑笑,玉枝见她这般,当即心领神会,于是说道“娘子尽可吩咐。”
谢徵看了眼前头抬着肩舆的部曲,心想既是有外人在此,说话自然是要稍微隐晦些的,于是稍稍暗示了一下,说道“那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