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来福被一地的酱色染红了双眼。
他紧握着拳头,头一回冲徐来升大吼。
“究竟是谁逼谁?”
徐来升怎么能容忍弟弟的挑衅?一把揪住他衣领。
徐来福也不再相让,两个人很快扭打成一团,直到族老们来了才把人分开。
族老们自然是站在徐父徐母这边的,可俗语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大房两口子又是出了名的浑人,这笔子虚乌有的账不彻底结掉,他们还会无休止的闹下去。
最后,为了不让爹娘为难,徐来福同意给钱,但要等这几缸东西卖完。
然而于氏心里已经认定他卖不出去了,非要拿别的东西抵。
拿什么呢?算来算去,家里最值钱的,就是宅子和骡子。
抢公婆宅子,那就彻底没法在村里立足了。就骡子吧,老是老了点,还能干几年活。
族老们人老成精,说想要骡子可以,但要签字画押,言明钱账两清,以后大房若再敢以这个做借口登门纠缠,就把他们逐出徐家村。
徐母看着大儿子痛快利索的按下手印,从心寒,真正心死。
一直以来,即便老大再如何伤人心,她也不忍心把话说绝。她始终揣着一线希望,希望事情还能转圜,希望大儿子回心转意。
可是今天,老大明明清楚,按了手印后两家就相当于彻底决裂了,他还是按了。
仅仅为了一头骡子……
季也没想到,徐家这样的家庭氛围,竟也好竹出了歹笋。
徐来升的转变,恐怕不单单是于氏的枕头风,从他婚前的种种行为来看,他本就是个自私自我的人。
这恐怕也跟他十多岁就离开父母,去县城做学徒有关。没有父母在身边管束教导,再结交那么一两个狐朋狗友,长歪是很容易的事。
而他歪还歪的如此理直气壮,只能说被偏爱的、真的可以有恃无恐。
不过再多的偏爱都有作完的时候,瞧徐家父母这样子,显然也差不多了。
见堂屋里的气氛有些压抑,季故意跟徐母开起玩笑。
“婶子你别伤心,不就是一头骡子吗?等你二儿子挣了钱,给你买十头八头都可以。”
徐母果然笑了起来“我原还怕他上当,见了你,才算放下心来。以后就让来福跟着你好好干吧,他没做过啥大事,劳你多包涵着些。”
她又转向徐来福“当初我们怎么支持你大哥的,以后就会怎么支持你。你也不要有压力,你爹还可以回陶场上再干两年,他是手艺活,不用烧窑,身体耗损没那么大……”
徐父虽然会烧陶,但在陶场工作了大半辈子,常年吸入粉尘灰尘,落下了咳喘的病根,徐母早就不让他去了的,如今却……
“娘……”徐来福心里沉甸甸的,欲说无言。
他一直都认为,是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才弄得大哥和家里反目成仇。
怀着这样的负疚之心,心里的压力怎么可能不大?
可越是想做好,现实给的打击越是深重。
若不然他也不会跟季说清完货就放弃的话,实在是怕再拖累家里……
好在季阻止了他,好在爹娘还愿意给他支持……不然,他恐怕真的只能给人当一辈子的伙计,永远永远也做不了自己想做的事。
徐来福重重点头“我一定会珍惜这次机会,做得更好。”
这个承诺是给父母的,同样也是给季的。
说着话就到了中午,徐家人执意要走,然而细节都没谈呢,季怎么可能放行,留饭肯定是要的。
菜还是昨天托人去镇上买来招待客人的,结果客人没来,今天总算派上了用场。
谢寡妇和季雪兰听说季家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