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来得及把手指头缩回来,就看见雪白的墙壁裂了好几个缝儿,那半只胳膊往回一收,只听“哗啦啦啦……”
一堵墙应声而塌,灰尘四起,这样的名场面我活了一百多年,还是头一次遇见。
我早已惊得连拂袖掩面都忘了,只瞪着眼紧盯着灰色的尘雾,从渐渐回落的烟尘里,我看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立在那里,我瞧向他依然紧握的完好无损的拳头,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
杨仲宣起身挡在我面前,我往边上扒拉他几下,愣是扒拉不动,便探出脑袋伸长脖子去瞧对面的野蛮人。
待灰尘都散去,我才瞧清楚,那屋里桌椅已经被砸烂,席子也被割开,有半张卷起来了。地上还横躺着三个半人,那半人是因为他被压在倒塌的墙下,手里还握着一把断了的刀,刀尖儿插在桌面上。
再看站着的野蛮人,一身铁锈红的锦衣,脚上瞪着双黝黑的靴子,一只脚下还踩着一个黑衣人的背,他身材格外魁梧而彪悍,有拔山扛鼎之气势。一身的肌肉虽然掩藏在衣服下,但还是微微能看出它们在那人身上跳动着。这人顶着一张棱角分明而杀气腾腾的脸,皮肤似一杯浓茶一般深,索性他眼眶足够宽,不然眼珠子都能滚落到脚面上,一双眼睛怎么看怎么就像是从牛头上抠下来的,违和且可怖。这人看上去不过二十八、九岁的样子,但他的气质又散发着老成与狠辣。
“见过空手接白刃,还没见过空拳穿墙壁的。”
我弱弱地说一句,声音不大,估计也就杨仲宣听得见,这人却立刻将目光投向了我,一双眼灼灼如炬,我把脖子缩回来,打了个哆嗦。
“那个……”小二推门而入,脚尖儿才点地,又弹了出去,他站在门口,扒着门看向蓝衣男子,战战兢兢地说:“这位爷,您看……我们这是小本生意……”
那人回身,从袖口掏出一锭金子,丢在了小二怀里,转身走到窗前,又转头瞥了我一眼,跳了下去。
跳下去的,真的!
我跑到窗前,那人已没了踪迹。你们这一个两个的,轻功真好啊!
“六妹,没事吧?”四皇子起身,杨仲宣动作更快,直接揪住我的后衣领把我从窗口拎了回来,口中抱怨道:“和你在一块儿,就碰不着好事!”
我毫不客气地把他的手打掉,这种偶发性事件也能赖上我?
“这饭还怎么吃?我饿了。”我扫过满地狼藉,又瞧了瞧四皇子和杨仲宣,这两人也意兴阑珊。
“无妨!我们再寻一处吧。”四皇子道。
我们又乘上了马车,四皇子用扇子遮面,与杨仲宣附耳说了什么,杨仲宣连连点头称是。
我装作瞧不见,继续看风景,出了集市,马车朝着城东而行,我心道不妙了。果然,这一次,马车停在了齐国公府门口。
众人都已下车,我却没抬屁股,我可不想到这儿蹭饭吃。
“皇妹,下来吧。”
四皇子亲自上前拉我,我也不好拒绝,只能磨磨蹭蹭地下车。
“无妨!”四皇子站在我身侧说。
杨仲宣回了自己家,可是大摇大摆的,门口的管家把我们引进门,齐国公已在中庭候着,瞧着我跟着四皇子进了门,一向严肃的脸上瞬间绽放出笑容,两双眼睛似两条海峡横亘在他脸上。
“老臣拜见四皇子殿下、公主殿下,老臣在此恭候多时了!”
不待他说完,我急忙上前扶齐国公起来:“外祖父,您这是做什么?”
我嘴上客气着,心想齐国公竟早有准备,四皇子本就打算带我来这儿。四皇子是想告诉我,他与杨家交好,叫我投靠他?
“欸,该有的礼数还是不能少的。”齐国公这么说着,却已经拉住我的手,朝厅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