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超度英灵的事情布置下去后,子受闲着没事,决定随意走走,散散步。
闻仲跟了去,虽然关内很安,可万一有些不在乎因果的一根筋呢?
子受身边伴着闻仲,带了几个近卫,一行人人默声不响出了营,这次不是巡关,只是到处走走。
关内的戒备比之关墙上要稍稍松懈一些,巡视的士卒不多,倒是万舞的呼喝声不断响起。
不过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余声音,也没什么烟火气息,只有关墙与大营中星星点点的火把,发出暗淡的光。
毕竟关内的百姓都被迁走了,夺回汜水关后,也还没来得及迁回来,人少了许多。
夜晚的静谧中带着清冷,却不是什么岁月静好的宁静,而是几分松风凄清。
子受在关内转了半圈,最近日夜颠倒胡吃海喝,打仗也是兵将出力,自己毫不费神,离了皇宫,连多人运动都没有,一天没有半点运动量,容易长胖,因而散步是必须的。
走着走着,便来到了河边,这条河是弯曲的,从汜水关南门之西穿通,这里已经没什么光亮,只有天上的皎月繁星,夜色朦胧下,有些分不清哪个是天,哪个是地。
深秋的寒夜冰冷彻骨,河边没有遮掩,风更是大,也就是近卫们体积够大,子受被围在里头,基本吹不到什么风,而他们自己则是脂肪多,身上还披着盔甲,任寒风怎么吹,都没什么感觉,要是换做普通人,一股风吹来,免不得一阵哆嗦。
不过虽是冰冷彻骨,河边的人却也不少。
河中取水的士卒倒是不多,多得是围着烧着一堆不甚明亮的火焰,跳着万舞的士卒,每个火堆处,还有一人不时抛撒纸钱,口中念念有词:“魂归来兮,魂归来兮……”
同样被近卫们围起来的闻仲显得有些矮小,但他身体挺得笔直,老大爷轻声道:“陛下,超度的法事还需要几日时间准备,这是士卒们在自发祭奠。”
子受点了点头,有沉香木、海螺、麝香的奢靡篝火,仅限于大营之中,而且虽然有十来个,也顶不住将士们太多,于是一些凑不上的士卒,就自发找了地方,另寻祭奠。
子受与近卫们望着这些蹦蹦跳跳的士卒们,面上肃穆无比。
平常的万舞极有气势,威武不凡,上了战场说不准真能唬住些胆小之人,现在同样是万舞,但少了几分威武,多了几分悲壮。
这些士卒之间的关联其实不多,同吃同住同跳万舞,现在不能同吃同住了,好歹能跳跳舞。
见着这些,几个近卫的眼圈忽然有些湿润,他们忽然回想起了许多年前的北海之战,那是三百近卫的初战,也是相当惨烈,死得没剩几个。
而闻仲同样如此,几十年东征西讨,见到的阵亡牺牲又怎么会少?
想到这里,老大爷心里甚至有些上去烧几张纸钱,为战死的弟兄跳一支万舞的冲动,即便迟了几十年。
不知过了多久,河边的士卒已经散去,子受吸了吸鼻子,嗅着空气中的烧纸钱味,其实这味道大,烟浓,容易刺激呼吸道引起过敏或者咳嗽,不过他还是连吸了几口。
“咳咳.”良久,子受忽然问向殷破败道:“老太师啊,老太师是三朝老臣,入行伍东征西讨数十年,可曾后悔过?”
听到这突如其来的问话,闻仲怔了一怔,随后摇头道:“有什么后悔的,为国杀敌,便是死,也死得其所。”
子受轻叹道:“为什么要打仗呢.”
闻仲一时语塞,眉心的眼睛白睁半闭,在臣子说出死也死死得其所的话后,君上不宽慰一番就算了,还突然说出为什么要打仗这种话,这叫人作何感想?
多端寡要、优柔寡断,满足了无能之君的必要条件,简直浪费感情。
其实这不过是子受的真心话,哪怕经历了这么多年,也没有太大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