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堂下伏地叩首的保忠,赵然没有让他起身,只是淡淡问“你就是仁多保忠?”
保忠再次以额触地“正是小人。”
赵然又问“听说你三天前带着你们仁多家的族人,去了周转房工地干活?”
“是,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你可是仁多家的吕则,在红原的仁多家头人,怎么也会揭不开锅?”
“回道长,以前的积蓄,都拿出来周济族人了。打从今年六月开始,家里便没了余粮。”
赵然没想到党项人也到了如此穷困潦倒的地步,不禁问“那你们何苦白白荒废耕地?明明知道那么高的租子没人会去种,还不把租子降下来?”
保忠一时间无法作答,千般纠结在心中,最终只是又重重磕了个头。
一旁的袁灏不悦道“你既然过来求见我家方丈,当知这些问题必是要问你的,此刻又不愿回答,究竟是什么道理?”
见保忠仍旧是伏首低头没有说话,袁灏怫然道“既如此,你回去吧。”
就见保忠身子一颤,缓缓起身,口中酸涩道“是……”
陪见的李知客忙道“保忠,你刚才说有要紧事求见赵方丈和袁监院,此刻赵方丈和袁监院都在,你到底有什么事情,赶紧说出来!”
保忠叹了口气,道“原本想请白马院出手救人,但方丈的问题,小人实在无法作答。”
赵然问“救什么人?”
保忠惨然道“想请方丈和监院借小人五十两银子,搭救我家老娘。”
“五十两银子救你家老娘?说清楚。”
“母亲这几日重病卧床,小人无法,便去了城外工地帮工,换了些口粮回家。原本已经好转了的,但谁知今日病情突然加重。城里的医郎赶过去问诊,看完之后说了,这是常期沉疴所致,一般刀石难治,必得火毒丸方可清除。只是那火毒丸他也只剩一枚,跟我要五十两银子……”
“火毒丸哪里用得着五十两银子?”
“三年前当然不值五十两,可如今……”
袁灏想了想,道“本官可以做主,给你五十两银子,但你须得回答方丈刚才的问话……”
赵然伸手拦住,道“无妨,这些都是后话,先把人救了再说。前头引路,我去看看。”
李知客道“保忠,你算是好命,我家方丈是正经的馆阁修士,仙家手段,我家方丈出手,你老娘的命算是保住了。”
保忠重重磕头,哽咽道“多谢方丈!”
赵然也不多说,提着保忠就往外走,他是黄冠修士,脚步得有多快,几个起落间便来到保忠家。
洗忠万般焦虑的跪在母亲床前,只是流泪。见哥哥保忠身后跟着的竟然是赵方丈,不由大喜,磕头道“还请方丈救救我家娘亲!”
看了看躺在床上的老妇人,见她满脸红热,紧闭双眼,昏睡不醒,赵然伸手搭了搭脉,点头道“果然风寒之症,不轻啊,那医郎说的没错,乃沉疴所致。”
于是引出一丝极微弱的法力,反复冲击合谷、曲池、大椎三处穴位,不敢用力过猛,只是浅尝辄止。法力过度太多,普通人是绝对承受不住的。
半盏茶工夫,老妇人睁开双眼,算是恢复了知觉,恍惚间只觉天旋地转,于是又赶紧闭上眼睛。
赵然掏出个瓶子,倒出一枚火毒丸,吩咐保忠兄弟去用热水化开“你们母亲身子太虚了,这药丸煎化的时候多加水,今晚先服三分之一,剩下的明日再分两次服下,沉疴当能清除。”
兄弟俩连忙接过去,以热水化开,取了一碗过来,伺候着恢复了神智的母亲灌下去。不多时,药力发作,老妇人连连咳嗽不止,最后吐出一口乌黑的浓痰出来。
保忠伸出衣袖将母亲嘴角边的浓痰拭去,赵然一把抓住他的衣袖,将浓痰凑到眼前,仔细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