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中被消耗一空。庾怿所接手过来的,只是一个空壳子,一片废墟之地。
当他刚刚到来的时候,就连历阳郡城都被反攻进来的荆州军摧残的不成样子,不要说有什么宏图展望,单单城池内外、野地随处可见的那些饥肠辘辘、嗷嗷待哺的难民们便让庾怿一筹莫展。单单收捡死尸,埋葬骸骨,便前前后后忙碌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而在这段时间里,庾怿也只能和那些兵卒们一起居住在郡城那残破不堪、漏风漏雨的建筑里。这里一边做着清理,还要分头镇压剿灭小股的乱民,可谓是苦不堪言。
但残破也有残破的好处,那就是在这片废墟当中,当地的一些宗族力量几乎都已经被扫荡一空。至于剩下的一些,也早成惊弓之鸟,不敢跳出来与庾怿争夺什么地方权柄。
少了掣肘便从容得多,庾怿也不会因此放过他们,逐家上门讨要米粮物用,稍有抵抗,便安插一个逆贼同党之名,人、物并获。这一番清剿整肃,让庾怿渡过了最开始的艰难,同时对地方的掌控进一步加强。到了现在,整个历阳境内,已经没有了什么还成气候的地方力量。
说到政令畅通无阻,那么庾怿所治的豫州简直可以说是名列前茅。但在这背后,却是连场的杀戮,血淋淋的骸骨。对错亦或善恶,在如此一个世道中,微小的不足一论。
“如今单只历阳一郡,在籍治民已达五万余户,较之苏逆在镇时增翻倍余,旬月之内尚有长足增益。”
讲到这些,庾怿已是神采飞扬,指着车外那大片空旷野地笑道“维周你所望左右尽头,俱是郡中在籍屯土。眼下虽然仍是一片荒芜,那是因为农具、粮种等物用俱有所缺,待到春后足用开垦,此乡自有膏腴流淌,农户云集!”
沈哲子听到这些,也是不乏振奋。在这个世道里,其他一切都是虚的,只有兵、粮才是立身的根本!废土并不可怕,只要有足够的兵甲守护,只要有大量的人力物力投入,土地自然会源源不断的反哺,滋养出一个升平世道的根基!
“不独历阳一地,眼下其余各郡也都在加大力度纳民垦荒。至于所耗,便是用的维周你所建策的五分一法。大引外乡豪宗入郡,分其一分田数,以供五分军屯。府库甲兵日盛,夸武人前,足以释忧,让人安心置业。”
庾怿两眼中闪烁着希冀光芒,笑语道“那些豪宗入郡,或能因此得于地利。但是因为远乡客居,又有强兵旁慑,也难反客为主。其招募工佣,载运物用,俱要仰于州府,可谓大善。”
听到这个想法可行,沈哲子也不免笑起来。世族豪右侵占乡土、广荫丁口,可以说是两汉以来的长久积弊,想要从根上拔除实在太艰难。历阳这里因为处于动乱的核心和发源地,地方豪强势力虽然被扫荡一空,但整个区域也是元气尽无,几成一片废土。
杀人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脖颈再硬硬不过钢刀,可是杀完之后呢?眼下尚是历阳一地,如果扩散到整个江东,如果整个江东都成一片废土,国以何为国,家以何为家,民以何为民?
沈哲子苦心勾引江州豪宗入局,就是要借用这些豪宗的资财家底来盘活整个世道。凭历阳目下的状态,台中又没有足够的物用支援,即便招募到再多难民,也不过是将人凑在一起等死而已。与其揽着大量难民,空望荒田等死,不如让利少许,用一部分土地引来资财活水,盘起整个局面。
地方豪强可怕之处并不在于钱多,而是在于深厚的乡土根基,和其门下大量的荫蔽人口。如果让他们离开乡土,且将人口掌握在地方官府手中,就算他们年入谷米盈仓,同样不足为患。
至于驱使他们离乡的动机在哪里?也很简单,还是一个成本问题。
无论是眼下仍在大兴土木的建康,还是正在大举建设、同时也在厉兵秣马备战的豫州,都是一个庞大市场。相对而言,他们的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