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康的确有错在先,但血旗军杀我晋阳宗门人,此事不会就此罢了,白某回宗后自会请示宗主裁决。”接连两次信号,真正听懂了的白望山终于开口,他挥手止住另二人,一番江湖场面话说出,既保留了自家颜面,又留给对方台阶,从而打住了当前的无谓争执。
继而,白望山摆出一副忧国忧民兼悲天悯人的嘴脸,郑重道“公是公,私是私,如今匈奴刘渊举兵反叛,为祸并州,意欲裂土分疆,东嬴公虽借拓跋鲜卑之力挫其一阵,然胡蛮附之者愈众,其实力不减反增,今拥部众已逾十数万,并州岌岌可危,百姓生灵涂炭。此等危局,正是我汉家男儿奋勇报国之时。纪将军杀胡济民,抵制内战,白某也是佩服的,倘若将军真愿西出抗匈,大义面前,我晋阳宗自会搁置矛盾,甚至为将军引荐东嬴公,协同抗匈也无不可。”
《资治通鉴》有载“东嬴公腾乞师于拓跋猗以击刘渊,猗与弟猗卢合兵击渊于西河,破之,与腾盟于汾东而还。刘渊迁都左国城,胡、晋归之者愈众。渊谓群臣曰“昔汉有天下久长,恩结于民。吾,汉氏之甥,约为兄弟。兄亡弟绍,不亦可乎!”乃建国号曰汉。刘宣等请上尊号,渊曰“今四方未定,且可依高祖称汉王。”于是即汉王位,大赦,改元曰元熙。追尊安乐公禅为孝怀皇帝,作汉三祖、五宗神主而祭之。”
白望山毕竟是晋阳宗的高层,眼界更广且老成持重,不像剑无烟二人那般拘泥门派颜面,他明白纪泽所言非虚,以血旗营如今的声威,西出抗匈所具的政治与军事价值不可轻呼,至少比起任其留在太行山区行敌对之事,譬如窥视井陉、赵郡这些并州退路之类,委实要好的太多。一进一出间的价值,已非他晋阳宗所能抵制。
而今正在并州战事吃紧的司马腾,兵力捉襟见肘,朝廷几无援助,地盘都有丢失之忧,当不会顾忌幽州盟军的脸面,拒绝血旗营这条发展迅猛且极有牙口的小鱼加盟。他晋阳宗既与并州休戚相关,又以东嬴公马首是瞻,焉能为了何康抑或黑风贼这点损失坏了大事。
纪泽眼中闪过欣赏,白望山这种厚黑无耻兼见风使舵的政客潜质,才是名门大派左右逢源所该有的气度嘛。他呵呵一笑,冲白望山抱拳道“保家卫国乃军人之天职,纪某素来视抗胡安民为己任,大义之前,我汉家内争皆可放下。单凭白堂主这般气度,可见晋阳宗绝非小门小派可比。纪某先前行事亦考虑不周,有所冲动,还望白堂主替纪某向贵宗转达歉意。来来,你我一见如故,不若寻一静处细聊,呵呵。”
“呵呵,纪将军高义,白某亦是佩服的紧。白某久闻纪将军嫉恶如仇、大仁大义(此处省略五百字),甚为仰慕啊。来来,请!”花花轿子人人抬,白望山也挂上笑容,抱拳为礼,热情回应道。他的笑容大半却是真的,若能邀得血旗营加盟,对东嬴公,对晋阳宗,乃至对他副堂主白望山,收获决计不菲。相比之下,黑风贼的损失毛都不算,至于何康,本门弟子受门派栽培,就该为了门派做出牺牲嘛。
于是乎,纪泽与白望山二人众目睽睽之下一拍即合,握手言欢,恰似川剧变脸一般,转眼便搁置了彼此争议,抛却了相互陈见,并共同簇拥在民族大义这面光芒万丈的旗帜周围。挂着亲切真诚的微笑,踏着一地新鲜的血污,二人携手前往黑风寨聚义厅,详谈民族大义去也。
其情其景,恰似双方都寻得了失散多年的组织,直令一旁血旗军卒与晋阳宗人的眼珠、下巴乃至兵器纷纷掉地。喂喂,您二位眼神不好咋的,四下倒毙的黑风贼不待见也就罢了,那位何康的鲜血还在汩汩冒着热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