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突然传来一阵骚乱,伴以皮鞭啪啪声、哀嚎惨叫声、喊打喊杀声,乃至重物撞击声,在静谧的深夜显得格外刺耳,愣是惊醒了上上下下的所有驻军,引发了百多轮值郡兵的一次紧急集合,也将枣林渡南岸整了个灯火通明。
不一刻,有传令兵通知队率前去军候处听训,有关方才事故的消息也传了过来,那帮天杀的幽州军因为渡头处的一名郡兵多嘴,便将之痛殴一顿,甚至还拆了那端的半间税房,顺走了为数可怜的当夜税款,继而在渡口郡兵集结之前呼啸离去。
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对比显出差距,不由的,那新兵蛋子看向什长的眼神充满了崇拜。然后,眼尖的他突然指着易水北岸方向,不无幸灾乐祸的叫道“不会吧,对岸也热闹起来了,瞧那灯火通明的架势,啧啧啧,难道那帮天杀的幽州军连自己人都没放过吗?”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啧啧啧”此时此刻,易水北岸,刚刚嚣张通过幽州郡兵哨卡的纪泽,正在奔马上咏诗怀古,可瞧他一脸嘚瑟,哪有半点的悲壮伤怀,分明就是十足十的小人得志嘛。
“咯咯咯,你这人太坏了,没出门便已备好了四处撞骗的公文,咯咯咯,还有,走都走了,干嘛还要寻人家岗哨的晦气,人家长得胖就有错吗?”纪泽身畔,剑无烟已经笑得前仰后合,银铃般的声音响彻夜野。每个人心底都有个高矮不等的恶魔,能光明正大又嚣张跋扈的欺负官军一把,中二女侠心中的那头小恶魔此刻正舒爽的很。
“这年头能长胖的就没几个老实人,呵呵,仅是象征性给点皮外伤,雷声大雨点小而已。”纪泽嘴挂坏笑,一脸揶揄道,“其实我是好人,我也不想捣乱打脸的,只是,若不将那些郡兵部唤起,乃至惹恼,他们哪有那么大的底气与火气,冲着汲桑与匐勒等人发飙呢,嘿嘿”
当渡头北岸的蹄声彻底隐于夜色的时候,渡头南岸,石勒等五十先导循着纪泽等人的踪迹,也已抵达了南端岗哨。那什长立即拉着手下军卒出了岗亭,可不待他发话,汲刚已经踏马近前,扬手一挥,一个沉甸甸的银饼便到了什长的手里。什长手一抖,银饼转瞬不知所踪,而什长那张本还公式化的胖脸,立马就堆上了满满的笑意。
“等等,尔等乃是何人,夜半三更,跨马携弓过河,意欲何为?”然而,就当什长打算下令放行的时候,后方传来一个义正辞严的声音。循声看去,来的却是十数军卒簇拥下的队率,恰是方从驻兵军候处返回,只是,借着火把,隐见该队率的脸上有着五个指印。
汲刚眉头一皱,只得翻身下马,凑近那位队率,抖手再送出了两个银饼,继而压低声音道“我等乃是清河汲桑的属下,正受命执行一件紧急公务,还请老兄通融一二,日后自有厚报。”
汲桑!?那队率目光一闪,但旋即,他下意识摸了把脸上的指印,还是恋恋不舍的将两个银饼退给了汲刚,口气放缓道“这位兄弟,不是本官多事,实是本营军候刚刚大发雷霆,并下了严令,再有过河者,务必严查,不得有任何违禁。似你等这般情况,非官府公文根本不能过境啊。”
“再有过河者?老兄是说,方才已有一拨人马过了河,可是三百多人,一人三马?”汲刚再将银饼推入那队率怀中,不无焦急的问道,“那么,他们方才为何没被阻拦?”
再度摸了把脸上的指印,队率咬牙切齿道“还不就是那帮该死的幽州军,该死的牛毕校尉”
听完队率义愤填膺的控诉完纪泽一行的恶劣行径,汲刚与上前的石勒比那队率还要义愤填膺。什么牛毕校尉,分明就是牛逼骗子嘛。二人面面相觑,改道吗?人家官府设卡为了收税,选址狠着呢,不绕上十里根本没路过河。硬闯吗?别说这会守军严阵以待,罕见的恪尽职守,五十人能否闯过去,便能闯过去,那是何等性质,造反嘛,贼不与官斗,往后不过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