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间满满的讥嘲,有对自己的,也有对并州军上下的,可笑自家阴谋陷阱设了一箩筐,别个却根本不走那根独木桥。到了这时,他也总算想通了血旗营为何夜间秘密开拔,那就是防着向他这样的歹念之人泄密添乱啊
并州上党,黎亭邸阁,这里四面环山,南北有浊漳、清漳两河包夹,曾经是殷商古黎国的都城所在,后来一度置县,但到了魏晋,此地已被划入上党郡置潞县的辖境,而原本建于高地、墙周五里、南北两门的黎亭城邑,则被设为并州的邸阁官仓。
继去年底占据屯留、长子、泫氏诸县之后,今年春,匈奴汉国为备春荒,再度对上党郡用兵,占据了黎亭邸阁乃至上党境。自此,黎亭官仓便一直由一支千人匈骑驻守,而它的储粮功能依旧被匈奴人保留,上党地区的新征夏粮也陆续运入此地储存。
黎亭邸阁身处上党高地的滁黎小盆地,东有匈奴重兵把守的壶关要塞,北隔群山与乐平乌桓相邻,南为匈奴汉国前将军刘景坐镇的潞县郡城,西为匈奴别部羯胡聚居的武乡县,黎亭压根不担心有晋军前来骚扰,安无虞,是以这里的守军过得不要太爽。
六月初四近晚,一支三百多人的运粮队伍缓缓抵近邸阁之下。这是一支本地的运粮百姓,看神情,他们从上到下都是苦着个脸。普通青壮苦的是自家的粮食被匈奴人征走了大半,剩下的根本不够吃到秋收,而为首的啬夫(位比乡长)脸色更苦,因为按交粮日期,他们这支粮队已经晚了三天。匈奴人可不是好脾气,便是顺民也有横遭刀斧的时候,更别说他明显犯有延期之罪了。
“吱嘎嘎”门楼上方一阵盘查之后,邸阁大门打开,出来一队匈奴军卒,为首的则是一名矮壮凶相的百夫长。在其身边,弯腰相陪的则是名兼做通译的汉人仓吏。
“哎,刘叔,你咋晚了三天,跟自家性命过不去吗?今番想过此劫,不大出血决计不行。至少十万钱,没这个数,钱某恐也帮不了你,若是没带,赶快令人跑回去凑吧,今天可必须得取来。”钱姓仓吏与这刘姓啬夫是旧识,倒是抢先帮着支招。
瞟了眼狞笑望来的百夫长,刘姓啬夫不禁一个哆嗦。尽管刘渊个人深受汉化,号称宽仁爱民,不分匈汉,对新夺汉土也多沿用了晋朝体制与基层官吏,但那是为了统治剥削汉民的需要,下面的匈奴大兵们更没那么高觉悟,有着延期这一借口,杀他犹如杀鸡那么简单。不由的,他在心中将那帮逼他故意逾期三天的家伙骂了一百遍呀一百遍,可谁叫自家五代单传的宝贝孙儿落入别个手中了呢。
“有,有,已经准备着了。哎,这些本是准备给孙子讨媳妇用的存货,这回都给咱刨出来了啊。”收敛心神,刘姓啬夫挤出一脸笑容,哆嗦着手从怀中取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冲匈奴人展示,分明是十块黄澄澄的金饼。同时,刘姓啬夫转过头,冲队伍方向一个示意。
队中立马有人会意,五名貌不起扬的青壮贴近身手,分别拉开了五辆大车的盖布,里面却非粮食,而是满登登的酒坛,怕不有上百之数。最显眼位置,甚至还有两瓶百果酿。本已因为黄金而面色好转的百夫长顿时眼睛发亮,面露大喜之色,这年头缺粮更缺酒,他仅一百夫长,嘴里早就淡出个鸟来了。
“进去吧,进去卸粮吧,没事了,下次注意,哈哈”百夫长用蹩脚汉话嚷嚷几句,挥手示意队伍入仓,自个早已近水楼台先得月,伸手拎起一坛酒水,一把拍开泥封便抱着大酒坛灌了起来,其他小弟们则也一呼啦都围了过来,继而是邸阁内的更多匈奴兵卒。当然,没人敢动那两瓶百果酿,那只能是千夫长大人的。
于是,上百粮车仅被象征性检查,便在钱姓仓吏的引导下,径直入了邸阁,并在三两匈奴军卒心不在焉的监督中,由百姓自行卸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