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党那人,毕竟他们都是拥戴陛下的……”
狄阿鸟对纳兰山雄的举动也是心知肚明。
他也没有再给纳兰山雄写信说明,而是让人如期准备,自己则赴北平原去了。
到了北平原,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入黄埔,把即将出兵作战的事儿和当下发生的械斗案件一起抛了出来,引发出声势更加浩大的议论。靖康有邸报,东夏也有,而且邸报就设在黄埔,刊印出来,不但通行官衙,而且会下发给各乡乡老,让各乡的乡老讲给百姓们知道,于是这场舆论很快就在狄阿鸟的诱导下,演变成以黄埔学子摇旗呐喊,邸报为利刃,乡间为战场。
“私斗可耻,国战光荣”的言论开始充斥人的脑海,几乎全国都在翘首,想知道这个案子会被怎么判,然而狄阿鸟一反思,又让纳兰容信代笔写一篇《以械斗之力治水利》刊发出去。
这篇文章的用意是想造势,让各地重视水利建设,将发泄不出去的丁壮之力转移到水利上去……并有意让人在审案的时候提出来,给那些原本械斗判了死罪的人以工代罚去修水利,好顺势给更多人活命。
可惜的是,这篇文章被淹没在众多的口诛笔伐中,打了个水漂,就沉了下去。
各地的公车一路驰到,案子也在陪审中判了下来。
朝廷以死伤人命的数量量刑,四十人在湟水岸边呼喊着“私斗可耻,国战光荣”,然后集体自尽,其余两千余人被罚为劳役,可谓东夏第一大案。
狄阿鸟没有去。
风雨一缕,扑面沾湿。
他素衣敛颜,在北平原上的花石台上遥遥祭拜这些死者,受悲情感染,突然给身边的文武涕零“孤平生杀人无数亦,自以为铁石心肠,却不敢亲眼见他们赴死,他们不是什么坏人,有什么罪吗?”
郭嘉拉着他的衣裳提醒他注意自己的话,他却还是说“虽然有罪,却非恶人,不致死呀。孤只是为了让人记住群械是死罪,硬判了他们死罪。”
史文清脾气硬,怕影响坏,干脆就问他“不合律么?现在你怎么又说虽然有罪,却不致死?”
狄阿鸟无话可说。
其实大多数人还只是想劝大王别哭,但他们不知道怎么劝,得到了史文清的鼓励,又有监察之责的人上来,问“大王为东夏之王父,何以有妇人之仁?”还有人说“吾东夏之民视大王如神明,若大王为之垂泪而非唾弃,会不会有人故意犯法,以换大王之怜惜呢?”张铁头横剑截到他们面前,怒喝一声“这是什么话?都给我闭嘴。”
狄阿鸟制止住张铁头,却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他心里真的很悲伤,他自问自己没有枉杀无辜过,却是没想到,好几个忠心耿耿,跟着他的部下,没有死在敌人手里,被他杀了。
共富贵难呀。
一名骑兵从湟西赶到,上来通报死刑的执行,却也在哽咽着,大声喊道“除一人因自杀手软,求人行刑,其余所有人犯已全部自裁,他们临死遗言但求来生再追随陛下。”狄阿鸟再也控制不住,又是潸然泪下。那骑兵却又说“定案之后,高显私下派了人,要把这些死刑犯营救到高显去,却被人们断然拒绝,有人声色俱厉地说‘吾等夺水,却不欲事至此矣,当此裁决,不死不以谢罪。尔高显国人,不知吾东夏之义也。吾等不死,则东夏之水争不绝,吾等若死,则千百人生。’”
群臣热泪盈眶,精神振奋,纷纷评说。
狄阿鸟却伸出抖颤的手,呻吟一声,似乎头晕目眩,原地打了好几个转。
众人抢过去,将他送回行宫。
他一醒来,给身边的纳兰容信和郭嘉说“孤。沦落为奸雄矣,岂不是在借四十颗人头来安定国家呀。”
郭嘉却也有微责,回头扫了一眼外面慌张的人群“大王如此沉痛,在诸臣眼里,软弱暴露无遗,将来何以约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