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兴匆匆跑到了太仆寺,一见面就嚷嚷:“银子呢?哪去了?”
王岳的心情很低落,对于朱厚熜的热情,王岳实在是提不起兴趣,就像是一个沧桑的老者,面对一个顽童似的。
小孩子,真不懂事!
朱厚熜自然感觉到了低气压,“小富贵,又出什么事情了?”
王岳无奈抬起头,无精打采道:“去岁的时候,王尚书曾经亲帅三千骑兵,深入草原,袭击鞑子后方。”
朱厚熜不知道王岳为什么会提起这事,他沉声道:“王守仁文武全才,以弱胜强,的确难得。当初你推荐王尚书,也是慧眼识人。”
“可若是当时有一万骑兵,就能全歼所有入寇蒙古人,若是有十万骑兵,我们就能反攻草原,像当年太宗皇帝一样,五征大漠,把鞑子赶到漠北,大明的边民百姓,再也不用受兵戈之苦!”
朱厚熜高涨的情绪被泼了一盆冷水,他似乎明白了王岳郁闷的原因。
一个朝廷的衙门,敛财无数,坐拥金山银山,的确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朱厚熜拉着一把椅子,挨着王岳坐下。
“小富贵,你给我好好说说,这太仆寺到对怎么敛财的?”
王岳点头,众所周知,明朝有严格的户籍制度,其实除了常见的几种之外,就连专门养马的,也被编成了马户。
最多的时候,光是负责养马的人丁就有六十多万,分布大江南北。
按照明初的定制,北方五丁养一匹马,南方是十丁养一匹马。
因此在大明的常备军中,能很容易聚集几万匹,甚至十几万匹战马。
这些马户,马匹,加上各地的草场,构成了太仆寺的核心资产。
在老朱的时候,自然没人敢胡来,到了朱棣登基之后,考虑到灾荒年景,马户可能拿不出战马交差,他就规定,可以按照市价的三分之一折成宝钞。
很显然,这是朱棣对马户的体恤。
就像赋税一样,明明朝廷只是免除了士人的徭役,而且还是正役之外的杂役,但是很快士人就扩大特权,所有徭役都不负担了,然后连田赋也干脆不交了。
自己不交还不够,什么亲朋好友啊,家丁手下啊,甚至半点关系都没有的投献户……悉数都帮着免役免赋。
在马政这块,官员们也觉得从南方调运马匹太费事了,干脆折成银子算了。
本来明军要的是能提升战斗力的战马!
结果到了现在,竟然有八成八的战马折成银子,送到了太仆寺。
不光是南方的马场,就连北方的也是如此。
直接结果就是去年王阳明穷尽禁军之力,也仅仅凑出了三千骑兵。
与军力严重下降相比,太仆寺方面,却是横征暴敛,大发利市。
他们的收入不仅仅局限于战马折银了。
第二项收入来源就是向原来的马户征收草料银……他们的逻辑也很强大,战马变成银子上交了,银子不吃草料,所以额外省下来的草料钱就要交给朝廷——太仆寺!
接下来就是第三项收入,既然不养马了,那马场的土地也可以开垦耕种了,因此太仆寺就收了一笔田租,每年都有进项,从几千到上万两不止。
几十年积攒,数量就相当可怕了。
这还不算完,太仆寺的人,又创造出另外两项收入,分别是桩头银和朋银,这俩甚至拥有了金融创新的味道,还兼具保险性质,在敛财上,他们从来不会让人失望……太仆寺把战马给了军中,如果非正常死亡,或者被盗,就要给太仆寺一笔桩头银,同时呢,那些拥有战马的马户,需要继续养马,太仆寺则要给他们一笔补偿,这笔钱就被称作朋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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