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陶弘之不曾拆穿自己局促,又放松了一些。
上次来,还觉得这茶苦呢,这次来,就喝的面不改色。想想,是有些难堪。
难堪的,哪里就是一杯茶?
所以她突而就伶牙俐齿,还不就是借着一副巧舌如簧掩饰自身难堪。效果倒是颇好,她本就这个样子,却非要蝇营狗苟的屈膝做人。一朝亮堂着敞了嗓子,难堪没了不说,故年那些落拓任达都回来稍许,分外畅快。
陶弘之还未出来,薛凌举了胳膊,在空中一抖,又交叠放于后脑勺枕着,佯装自己是躺在平城草原子上。继而对陶弘之这个地方,真真切切生出几分喜爱来。喜爱的缘由也十分充足,陶弘之是能杀了自己的,可是他不曾。
如果上次余甘里头放的是剧毒,一切都结束了。不过,那只是个无伤大雅的玩笑。她眯缝着眼睛,懒懒的想着。
放在以前,平城的小少爷断不能轻易放过陶弘之,定要想十七八个恶作剧折腾的他灰头土脸才罢休。可现在的薛凌老老实实的坐着,心心念念全是陶弘之的好。这个人,没杀自己,是因为不想,而不是不能。而其他人,多是暂时不能,而非不想。
所以,陶记确实是值得喜爱。
陶弘之说的片刻显然是久了些,薛凌却是真的不急,倚在椅子上摇晃着一只腿,打盹打的十分自在。反倒是陶弘之回来,扰了些许兴致。但薛小少爷高兴,就无大碍。
见陶弘之右手拎着个纸包,左手,还拎着个提篮,里头是圆圆一只白瓷盥,却是用精致的盖子扣着,看不清里头是什么。薛凌心生好奇,拿下胳膊,坐正了身子望向陶弘之,有些期待的问“是什么?”
陶弘之对上一双星光澄恻,并未答话,只自顾摊开纸包,将一份点心捡拾出来。剩下四五粒梅子换掉了茶壶里余甘,猛火煮了片刻,拿一只大碗盛了给薛凌。
那只白瓷白瓷盥里却是凿的极方正的碎冰,只夏日天热,已消融些许。陶弘之取了勺子往薛凌碗里添了数块,才笑道
“就这些,再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