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夷简才迈入廨宇(办公室)大门,便听见有人唤他的名号,回首一看,却是宋绶。
二人相互拱手后便一同往里走,吕夷简笑道:“虽说是老夫向陛下举荐的你负责修纂《(宋)会要》,可每日对奏章进行目别和汇分有多烦闷老夫也清楚,然则近日朝廷上没甚么重要的札子,且都是为着同样几件事,想必你清闲了一点吧,还能往东府过来。”
中书省与枢密院居于皇城东西庑,因此一个称东府,一个称西府。由于中书省、门下省直接负责的事宜较少,是以占地大小相比统御六部的尚书省便显得有点局促。几楹官舍间相互挨靠,语不能隔,常常一屋办公,三房来听。那些身兼数职的官员们若无紧要议事,大多喜欢呆在宽敞的府衙,而非此地。
宋绶赶紧郑重的说:“承蒙陛下与相公抬爱,下官怎敢言累——但今天有空拜访,确实是因为章献娘娘崩逝以来,崇文院的人事变动终于安定了一点,下官更能腾出些手。”
吕夷简没有急于表态,他心知同样在崇文院的盛度还为募集不到足够的后唐遗事发愁,这边宋绶的时间已经有富裕了,看来院中“各司其职”的状况十分明显。他看了一眼宋绶,淡淡的说:“崇文院的情形老夫不大熟悉,别的不理,但编修《会要》是老夫向陛下开的口,你务必上心。”
宋绶自然明白他说不熟悉是假话,因为吕夷简是由伯父吕蒙正一手提拔至今日地位的,而吕蒙正亦曾负责过修攥。然而宋绶只当对方的意思是让他全力扑在正途上,遂又躬身作了个揖:“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嗯...”吕夷简顿了一顿又问,“你知道在你之前修《会要》的是谁吗?”
“好像是王钦若。”宋绶回答。
“是‘陛下最厌恶的’王钦若。”吕夷简替他加了个注脚。
二人谈论间已走到正屋前,家奴请他们进去,合上门,吕夷简让宋绶坐,稍轻缓了声音说:“人呐,想居中不倚,并没说得那般轻松——陛下算是仁厚之君,但提起王钦若仍不曾有过好脸色,因此兹要你不出差错,陛下便不会觉得你比他有过失,你懂吗?”
“下官谨记。”
吕夷简微微点头:“如果崇文院真如你所言安排的妥当,老夫挑个日子向陛下谏言让你着手编纂《中书总例》倒也无妨...”
《中书总例》的“中书”二字,指的即是吕夷简当权的中书省。将在中书省做官的条条目目整理成册,教戒后世之人如何为相一直是吕夷简的宏愿,而宋绶亦能料想,此书若成,势必会成为传世经典,万古留名,是以当吕夷简愿意让他来主任这事,宋绶自然喜不自胜,连连道谢。
“只是...”吕夷简沉下嗓子,静静的看着他,“你该办的事,尚未办妥吧?”
听到这话,宋绶的眼珠子不着痕迹的闪了闪,极轻声的说:“下官尽力了,无论是昭文馆,史馆,集贤院,谁人知悉皇后的举止,都啧有烦言,就差痛批其否妇秽德。相信他们的不满,陛下一清二楚,且听闻陛下对皇后亦是很有微词,可札子一本又一本的上,就连批复都甚少批复,显然是还在替皇后维护颜面。”
“皇家的颜面岂止关乎皇后一人。”吕夷简捋着长须,沉吟片刻后说,“总之,札子不能断,既然翰林院的元老章得象都已知晓,迟早有帝王的颜面压过皇后的一天。”
宋绶心中明了,那一天,才是吕夷简愿意再继续向上推他的一天,他虽不知吕夷简对颢蓁的针对从何而来,却也只好答应道:“下官定不负相公所托。”
讲完这些,再闲聊几句,他们之间的气氛才渐渐明朗。
吕夷简唤家仆入内斟上茶,把身子朝后靠了靠,随意问起:“你今天过来,到底所为何事?”
宋绶正坐着说:“起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