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用过饭送走韦以弘,阖上门,萧鸢去盛一碗盐水毛豆,给蓉姐儿自个剥了吃。
再拿起萧滽撕裂的衣裳凑在灯下缝补,萧滽翻了几页书,忽饶有兴致地盯着她“长姐怎麽问都不问一下?”
萧鸢头也未抬“你既然想说,就说来听听。”
萧滽挑起眉梢,这个长姐有意思,比他还沉得住气。
到嘴的话不知为何又咽回去,只微微笑了“我是容不得他们污蔑长姐的。”
萧鸢手一顿,看向他隽朗面庞,往昔充斥薄蔑怨恨的眼睛,此时清亮而良善。
从莺花寨把他救出后,这个阿弟似脱胎换骨换个人般。
“我晓得,你在书院因我牵累受了不少委屈,着实难为你。”她嗓音温和道“再过两三月梅黄豆肥时,你随柳少爷他们一道进京赶考,便就好了!”
“不曾觉得委屈!”萧滽是真的不觉委屈,俗说松下听琴、月下听箫,灯下看美人,有这麽个娇艳妩媚的长姐,他心里快乐的不要不要的。
“我确是你亲弟弟麽?”萧滽有感而慨“不是抱来的捡来的或买来的?”
萧鸢怔怔看他少顷,噗嗤一声笑道“又胡言乱语!”旁边有半碗茶水,她把指尖浸里向他一弹,抿唇说“不妨告诉你,我要嫁人了。”
萧滽正擦拭脸上溅的水,倏的瞪圆双目,问道“是和韦先生麽?”就晓得他今执意随来不寻常。
萧鸢也不瞒他“韦先生品性好,有学问,家世简单,在富春镇爷们堆里也是拔尖人物,他愿给银八十两为聘金,并允诺照顾你和蓉姐儿。我寻思着过这村怕就没那店,不妨允他就是。”又添了句“我个妇道人家讨生活艰难,能有个依靠也可松口气儿。”
萧滽一脸不置可否,蓉姐儿舔嘴儿拿碗来还要吃豆,萧鸢放下针线,带她往灶边去。
自翌日起,这韦以弘有事无事会往富贵茶馆走一圈,给萧滽送笔墨纸砚,给蓉姐儿一把粽子糖,甚坐在灶前给膛内添把柴火,宛若在自家般自在。
萧滽态度不冷不淡,蓉姐儿倒高兴,萧鸢亦笑脸迎他。
乔四爷率先瞧出了端倪,口风未把紧,遂一传十,十传百,不肖半日即传遍了整个富春镇。
且说沈岐山自胁迫萧鸢还银、看她神情愤恨地离去,心底大爽。
恰副将顾佐带领兵士前来会合,便命他们歇下休整,一连几日皆在府里比武练剑,探讨天下局势,研习抗虏之法,过得甚是自在。
赵姨娘常命厨房熬炖滋补汤食,总殷勤的亲自送来,做足温柔贤良姿态。
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随她侍奉。
这晚儿同顾佐等几多吃了金华酒,面庞浮着暗红,才走入房中靠桌坐稳,就听帘子簇簇响动,赵姨娘端一碗鸡汤进来。
沈岐山看汤里表层覆晃晃黄油,觉得腻味,只推说烫口待凉后再吃,自取过青铜剑垂首慢慢擦拭。
赵姨娘悄解襟前盘花扣,露出一截细腻颈子,再执壶替他斟茶,似想起甚麽笑道“爷前日命那萧娘子还官饷,她倒真就做出桩惊壮之举来。”
沈岐山喜怒不形于色,语气很是平淡“你直说就是,勿绕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