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鸢随声望去,顿时面庞发白,一只青花缠枝花纹长颈瓶摔成两瓣儿,清水淌流,插在里面的蒲草叶、几枝绽开的石榴花和蜀葵花,散乱一地。
婆子举着扫帚进来驱撵,那乌鸦也不怕,故意从邢夫人头上俯冲进架子床,在里盘旋一圈,屙了一泡白灰稀屎落在锦被面上,呼啸着直冲出打起的帘子,往外面去了。
周遭一片狼藉,萧鸢看那摔碎的花瓶价值不菲,心底暗道糟糕,硬起头皮欲表歉意,邢夫人跌坐在地正惊魂未定,喘着气摆手,指着要拾房,请她离开。
回去路上,萧鸢板起脸训诫“可长胆子了,乌鸦也敢去抓?那鸟性子凶野,尖喙啄到你眼珠子怎麽办?”
蓉姐儿绞着手指嚅嚅道“它很乖的,不啄人。”
“还顶嘴?!”萧鸢气不打一处来,俯身拉住她胳膊,再朝屁股拍了两巴掌“那叫乖?在房里乱飞乱叫,把花瓶打碎了,你知道那花瓶多贵吗?把你卖了都不够还的。”
“阿姐不要把我卖掉!”蓉姐儿泪眼汪汪地哭起来。
沈岐山从园里迎面路过,恰将此幕尽收眼底,萧蓉哭的满脸通红,汗一行泪一行鼻涕双流,可怜的样子令他都心一软。
毒妇,果然对谁都铁石心肠!
他皱起眉宇沉声道“子不教父之过,萧蓉再有错,也是你这长姐教她无方,不自省吾身,反辄之打骂,不觉羞愧麽?”
萧鸢不晓怎地竟是脱口而出“你倒会说,那你来教她!”反应过来自己都怔住了。
沈岐山目光锐利地盯她一眼,再抱起蓉姐儿,掏出帕子给她擦汗拭泪擤鼻涕,蓉姐儿抽抽噎噎地伸手搂紧他脖子。
“沈老爷!”面颊湿漉漉地贴着他的鬓角,像只受了惊吓的小鹿般。
萧鸢看着眼前的景,忽然有些受不住,用袖子抹了抹眼睛,看到萧滽慢悠悠朝这边来,索性自己闷头走了。
蓉姐儿见长姐独自离去,急得泪花花瘪嘴又哭,沈岐山骂声毒妇,从袖里摸出一颗梅子糖来哄,蓉姐儿把糖攥在手心里,继续哭。
沈岐山又骂了一声毒妇。
萧滽上前喊声小妹,蓉姐儿朝他斜身伸出手“哥哥抱,找阿姐。”
“好。”萧滽接过她,朝沈岐山瞟一眼,冷笑道“萧家姐弟妹的事,沈大人还是少操些闲心为宜。”
话也不多说,擦肩而过。
沈岐山背着手在原处又略站了站,天边残阳如血,粉墙上立着一排乌鸦,眼白珠黑地缩身不动。
他有一种不祥的感觉,往往很灵验。
晚间果然出事了。
高简遣管事匆匆来寻他和顾佐,请往祠堂去,顾佐穿衣下榻,疑惑地问“既是你们高家祠堂,叫我们去做甚麽?”
管事难为半晌,还是不肯说,只道去了便知。
沈岐山给顾佐一个眼色,顾佐会意,二人穿戴齐整,随管事出门直朝祠堂而去。
快至时恰遇高简迎来,神情焦灼的上前见礼,沈岐山摆手道免了。
那高简低声道“这般晚请两位大人来,实有个不情之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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