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陈大人也一定不知道罢……”
沈约淡淡地笑了,“您手中的这封奏折,乃是西地的柳知府使人八百里加急,趁夜送入宫中的,送折子的人跑死了两匹宝马,才在天明时分,如期送至陛下手中。哦,您或许又要问了——”
“按这折子上的时间,这大雨不过下了一日,事态有这么严峻吗?”沈约错过一众儿臣子,稳步上前,手指着陈乾不觉紧握住的奏折,“陈大人您可能还不知道,就在您担心,大楚即将错失与越联姻的好时机的时间里,江西之地已经被暴雨冲毁了两座镇子,足有五百一十二口人因此丧命天灾之下!”
“草民再斗胆,敢问陈大人,难道这五百多口人,还比不上缥缈无期的两邦联姻重要?又或是西地余下的这么多人命,还敌不过仅仅只是在昏迷的安乐公主重要?”
沈约的话里,字字句句都是诛心之论,登时便戳中了在场各人的肺腑。
迎着参挡的人群,听着身边的人小声应和着的话,沈临之目光复杂地朝前面的人望去,他的心中已然很不是滋味。
他一直都是知道的,他这个弟弟向来都是聪慧的,性子又活泼讨喜,所以父亲偏爱、在江南时的街坊邻里也偏疼沈约,就连他身边的侍奴都在说,二公子有多好……
沈临之的五指慢慢攥起,屈起的骨节泛白,他将手缩至大袖下,面色却无比平宁。
他真的好不甘心。
如今他入了京城,得了陛下的隆宠,远去了江南的一切,他的未来必定是平步青云,再不必笼罩在沈约的阴影之下,可现在呢?
沈约他竟又来了!
总是这般不声不响夺走所有人的瞩目……身为布衣之身却能上殿议事;西地洪水泛滥他也先知晓;陛下甚至还与他一齐配合变着法子贬下陈乾……
今日的这一切,沈临之哪里看不出来是为着什么……他的眸光渐渐平淡下去,却也在一点点冷了。
前头,直至莅临上首的帝王开了口,他道“沈约说得极是。”
陈乾被逼得节节败退,听到此句话,再也憋不住了一般,眼一翻真的晕了过去。
而后面,沈临之眼中最后一分期翼的光彩黯淡下去。
陛下,真的在给沈约铺路。
………………
漱芳殿估计是最晚才得知昨日朝堂之上的风云,以及凤栎搬进了楚宫正殿的消息。
盛长宁先是听完了那殿阁大学士陈乾被贬一职的经过,不由闲闲一叹,“那陈乾真是蠢笨。”
果然,盛长慕也不是吃素的,忍得他够久了,哪里会没有生出收拾他的心思呢?
没来一句“爱卿年事已高,也该致仕归乡了”已经算恩典了,要换作是她,得罪那些世家又如何,也要将这么个爱对她指手画脚的给趁早换了!
白露听了她的话,连忙摆摆手示意她不能这样说,“公主……您可小声着些,别看陈大人被贬了,可陈家乃是京城有头有脸的世家,说不定宫中就有许多被选中的……陈氏子弟呢!”
白露想了片刻,才将最后那句话憋完整。
盛长宁笑了笑,她原以为这丫头是长智了,要说陈家送进来许多眼线,哪曾想她是在说陈家有许多后裔在楚宫为官的意思。
白露这么一提,却也说在了点子上了。
陈家有没有在宫中撒下眼线,这无可深究,可……不可否认的是,不管是十年前父皇还在时的楚宫,还是现在盛长慕即位后的楚宫中,这里都成了各世家族子弟的温床。
有能耐的平寒子弟进宫为官堪比登天,唯有读书这么一条出路。可是那些有权势的家族,却稍稍动用关系就能随便在宫中塞人。
尽管,他们可能是一无用处的废物,不过投了个好胎,便高人一等。
这样的风气,可能盛长慕也整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