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盛长宁很早就没了睡意,她睁开着眼却没有起身,望向窗外雾霭霭一片的景致,盛长宁不由就回想起昨夜听到的话。
昨夜她虽然疲惫极了,却心中仍有担忧,不放心沈约的言行,便想起来看看。
却不料听到了他们这样的一番对话,意料之外的,没有见他们争执焦躁起来,盛长宁便没有出去。
只是虽然没有前因后果,从沈约的话里,还有玚玉的语气中,她能猜得出来,那位丝丝姑娘似乎不大好了,虽然带回去了佛陀朱草,却还是没能留住她。
其实,盛长宁最是明白不过这种心情,是满心期许被浇了个透彻心扉的感觉。
一如当年,她在长宁宫被喂下鸩酒。
她期盼着的人,父皇、兄长,都不曾过来,就连站在她宫门边的那人,他也是那般的凉薄与冰冷。
说出的话,一点点拔掉了她心头最后的温暖。
毒酒流进她的咽喉时,她在想什么?她应是恨的,恨极了沈临之,也恨盛长慕的心狠,更怨父皇的袖手旁观。
可在地府待了十载光阴,将她的傲骨磨得所甚无几,最后的日子里别说是恨了,她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得差不多了。
或许就是这般可怜,阎王这才略略高抬贵手,放她回来了。
历经这么多年,她重回这人世间,先前她是极茫然的。她是要继续拾回那份恨意,将所有负她的人一一还报回去,又或是守着盛长清的身份,过个普普通通的人……
直至来扶风城的路上,她都是在迷茫纠结的,不过幸好,在她徘徊的日子里,找到了那份令她动容的温暖,让她终于下了抉择。
回想起这一路来,她自己这数十年的光载,仿佛是一卷延绵的画卷似的,不断在叙述、展开。
有难过得想自绝的时刻,也有令她为之动容欢喜的日子,而未来,一定还很长很长。
她只想要,沈约能陪她一起走。
择一城安身,两人一齐携手,做三餐粥食,再不会受颠沛流离之苦。
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阳终于穿透了那层层的灰霭,撒落在各地,盛长宁收回了目光。
就如她一般,玚玉若放下心中曾固执着的那抹执念,他会活得很好。
……
“玚玉走时留下了些吃食和饮水,他说要给他一点的时间,让他去处理一些事情,他还说不会令我们等得太久。”
沈约将玚玉留下来的干粮,兑上了水熬制成了浓稠的羹汤,他一面用小碗盛了出来,一面对着盛长宁说道。
听到他这样说,盛长宁便知玚玉是想通了的,她便点点头,“知道了。”
“怎么了……”沈约看着她一副并不吃惊的模样,有些好奇起来,他紧紧地挨着盛长宁坐下,直瞅着她问道,“你怎的就不好奇呢?昨夜不是还说玚玉情绪不对劲吗……”
盛长宁看了他一眼,也不知是她太过宽容还是什么的缘故,她只觉得沈约这厮,脾性越发地古怪起来了,总这般莫名其妙的紧张兮兮。
但被沈约直盯着,盛长宁只好为他顺毛来安抚,“有你在,我还有什么不能放心的?”
果不其然,盛长宁这话一落,沈约便笑得格外地灿烂起来。
“公主——”
客栈的大门被人急急地推开了,迎着刺眼的光,盛长宁有些看不清大门前的人,只能瞧清眼前是一片扑迎而来的细小尘埃。
“白露?”
盛长宁蹙蹙眉,果然她话落,面前就飞扑过来一人,抱着她哭得好不伤心起来。
凑得近了些,盛长宁这才瞧清楚,这一大群乌泱泱的人,为首的正是白露、袁兴和莫女官他们。
好在,虽然时隔这么久不见,他们兴许是被拘禁得憔悴了些,看着倒是没有大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