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里很长,但看着外头的景致,便感觉着时间不知不觉地便过去了。
白露见她看着一片黑夜,都能这般地出神,似被这幕色所迷,又似乎……心事重重的模样。
白露忍不住地有些担忧,她从行囊中翻出件薄薄的披风来,盖在盛长宁肩头。
小姑娘很是担心,口中的话便不自觉就唠叨了起来“公主,夜里风大,即便是出了北地、即便也已至夏日,晚间的风总是带着凉意的,万一您一个不小心染上了风寒可怎么好?”
听着她絮絮叨叨说着,手中动作却是不停,将她的披风系得又紧了些些。
“好哇。”
盛长宁忍不住地也来了兴致,想逗逗她,便故意地板了脸,她唬声道“你个小丫头,竟敢教训本宫起来了?让莫女官听了非得罚你几板子才好!”
却不料,白露这些时日来,早就见惯了随和的脾性,知晓公主万不会因这个而气恼才是。
盛长宁正等着她大惊失色的模样,却未曾想到,这在宫中曾一度见了她便紧张得口齿不清的小丫头,听完了盛长宁的话后,此时的脸色却是比她还要严肃几分。
“公主。”
白露板着脸,道“若是能叫公主身体康健,便是让莫女官打个几板子,奴婢也不会掉半点眼泪的。”
她说的正儿八经,再严肃不过了,盛长宁便收了想笑的意头来,勃勃的兴致也宛若被当头浇了盆冷水似的,她登时有些乏累了起来。
从浔阳城中出来,她便一直未能睡个安稳宁和的觉,有时还会从梦中骤然失重般地挣脱出来,之后即便努力地阖眼静心,便是再不能睡着了。
此时,这些天来的乏累,似乎在这一瞬间都一齐涌上了心头,叫她心中不仅压沉得厉害,还有着烦躁般的困倦感。
“你先下去罢。”
盛长宁重新偏过了头去,双眸也重新聚焦在那大片的黑幕之上,她轻声道“今日大家都累了,你也无须在房中守夜,去睡罢。”
白露一时之间也不明白,是否是自己说错了话,才使得公主突然便转了情绪一般,整个人都尽显着低沉的气息,但她的神色却依旧淡极了。
一如往日,没什么分别。
白露想不出来,又不敢违逆盛长宁的命令,只好双眸蕴着担忧的神色,乖顺地冲盛长宁应承了一声,便合门退去了。
逃离了北地,又如愿地带回了乌颜花,凤栎的寒症治愈在望,她的愧疚已然可以弥补。
如今,还能第一次望见裘城的美景,除了京城之外的美,是不同寻常的——在盛长宁眼里就是这般的。
可是……
这些都是叫人能欢喜的瞬间,为何她此时此刻,竟毫无波澜,心中宛若死水一片。
便是她有心想笑起来、高兴起来,可她也做不到。
盛长宁望着在一片黑云中缓缓显现出来的那抹轮廓,一点点地将周边的黑暗撕碎开来,温润的光华将那些点缀其旁的星子,给衬得黯淡无光。
她就那么静静地瞧着,看着那轮明月显现了周身,如银光的光华撒泄而下,裘城各地尽能被其润泽。
那光,似轻燕,若明灯。
将城中的黑暗一点点拨开,是沁如肺腑的轻润。
就如那个人一般。
无端地闯进她的世界,为她劈开黑暗、给她添上光彩的同时,还要顾料到她的心中所想、所念,一心想要成全她的大义。
就如这月光一般无二。
“沈子邀……”
盛长宁突然间,眼底便浮上了清浅的笑意,她轻轻呢喃了一句,可字字中却带着莫名的情绪。
她许久未曾唤起这个名字了,在北地时,她总“沈大人”、“沈约”地叫他,已经很久没这般叫起过。
他的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