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压了下去。
这样大动静,这大院中不可能没人听见,但至今没人出来,她便是喊了又能如何?
难道她要喊出齐老爷子,让他一个瘸了一条腿的老人为了她对抗连镇政府都不敢惹的红卫兵吗?
心生悲凉,齐悦放弃了挣扎,就在这一刻,耳边忽然响起咔嚓一声,但她却没有感应到手疼,反倒是抓住她胳膊的红卫兵惨叫起来,飞快松开了她的胳膊,而她身体一旋,就落在一道身影身侧。
这身影很高大,背着光,光影将她完全笼在阴影之下,她却觉得格外温暖,抬起头,对上一双黑沉的眸子。
这是她见过数次的黑沉眸子,却没有哪一次如此时一般,让她放下所有的戒备,让她心安。
这一安心,剧烈奔跑之后的疲倦袭来,身体一软,往下滑倒,一只宽大的手掌恰在此时伸出,握住了她的胳膊,将她的身形稳住。
“小子,你哪来的?知道你救的人是什么人吗?”捂着裆跳起来的瞿红兵,一脚踢开抱着胳膊痛呼的小弟,仰头冲着雷军叫嚷,“她是女特务,你再不滚开,就与她同罪……”
雷军眸子一沉,一股无形的气势从他身上冲出,叫嚷的瞿红兵身体一抖,声音弱了下来,恰这,院门口响起一声呵斥“瞿红兵,你瞎闹什么!”
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赶了过来,一脸严肃地指着雷军道“雷军是xx军中的营长,你觉得部队能让一个特务当营长?”
瞿红兵又倒退一步,才从雷军慑人的气势下缓过气,他冲着来人冷哼一声“刘镇长,就算他是军中营长,也不能包庇女特务,阻挠我们的革命工作!”
来人正是资江镇的镇长刘长源,听了瞿红兵的指控,他转头望向雷军身侧那个漂亮得让人眼前一亮的少女,十六七岁的模样,眼神纯净剔透,没有一点女特务的特性。
刘镇长心中虽有定论,但面对状若疯狂的瞿红兵,他犹豫了。
齐悦一看到刘镇长犹豫的神情,就知道不能将希望寄托对方的主持公道上,她上前一步高声道“我是茅坪村的齐悦,本在政府大门外等我爷爷,却被他们冤枉窥探政府大院,说我是特务,但我不是。镇长若不信,可以去礼堂唤我爷爷出来对质,我爷爷是茅坪村的大队长齐永福。”
齐悦一段话将来龙去脉讲清楚,又说出了齐永福的身份,刘镇长面露恍然“原来你是齐队长的孙女。”
他不再犹豫,转头严肃地对瞿红兵道,“齐队长是参加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老红军,因为伤了腿才退役回家,并且主动放弃了政府给予他的伤残补助。我相信,以齐队长这样有着高尚品德的人,他教养出来的孙女不可能是特务。”
若说之前瞿红兵还只是想染指齐悦,但被她踢伤了子孙根后,他撕了她的心都有了,如何肯因着刘镇长这番话就放过她?
“刘镇长!”瞿红兵低喝一声,一脸狰狞地瞪着刘镇长,伸手指向齐悦,“你说你信她不是特务,这话你可敢负责?你要是敢负责,我便发电报报到我康叔叔那里。”
听到瞿红兵提到他那位康姓叔叔,刘镇长变了脸色,张了张口,一个字也吐不出。
“不敢了吧,我就知道你刘长源是个怂货!”瞿红兵直呼刘镇长的名字,指着他得意大笑,张狂又肆意。
四周的红卫兵也起哄大笑。
刘镇长脸色青白交加,胸口剧烈起伏,但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只偏头望向齐悦,目中充满愧疚和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