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佩服不已,便见得天子看了过来,眼神灼灼:「祁笑说武安侯兵略不足,当然有她的判断。不过打仗这种事情说到底还是要看胜负嘛。李家世代将门,正书觉得呢?」
这问题危险得紧。
要么忤逆圣意,要么同祁笑杠上、还要昧着良心、还要赌上李家世代将门的名声。
聪明人从来不做选择。
李正书诚恳地回话道:「李家的确世代将门,但摧城侯是臣弟而非臣,臣自小就是读儒学的,兵略之上…………实在插不了嘴。「
他虽不混迹官场,但怎么也挂了个文林郎的散职,以有议政名分,故还是可以称臣。
天子语气带笑:「闲聊罢了,你紧张什么。」
齐天子越是语气轻松李正书越是语气严肃:「军国大事,岂可问于外行?臣下下棋、论论史还可以,兵家之事.....哎!开不了口!要不然臣去看看兵事堂谁在?」
「老油子!"天子骂了一声。又回过头来,看向烛岁:「先生以为那仲熹是为何出手?」
烛岁无甚波澜地道:「他说是接到血裔鳌黄钟的急信,为晚辈出头。」
「你信吗?」天子问。
烛岁这时候才表达自己的想法:「信一半。
天子语气从容:「海啸将至,便看祁笑如何驾舟了。」烛岁立在阶下,欲言又止。
「先生有话要说?」天子问。
烛岁斟酌着道:「自陛下当年以枯荣院废墟交付,臣即以法身坐镇,数十年来,不曾稍离一步。此次出海,为武安侯周全,须以绝巅战力应对。于是道身法身相合,随行迷界。
虽在离京之前,已将废墟扫荡一遍,却仍难自安。
现在这区区报身,拿几个宵小尚有疏漏,坐镇枯荣院.....恐未能逮。」
《朝苍梧》曰:必以法身合道身,而能成衍道。说的是自洞真至衍道的关键步骤。
到了衍道层次之后,道身时时刻刻都在修行,绝大部分的绝巅强者,通常只以法身行走世间。只有在需要生死争杀的关键时刻,才以法身道身相合,具现绝巅战力。
当然,法身独行,毕竟力量不足,也有被打坏的风险,大恶于道途。个中具体情况,全在各人取舍。
至于烛岁所说的报身,则是他自己的神通。并不以报身为名,只是被他用这个佛家词语所指代。
听罢烛岁的担忧,齐天子只摆了摆手:「朕有分寸。」烛岁于是躬身:「臣告退。」
枯荣院被夷平,是元凤二十九年的事情。光阴荏苒,如今已是元凤五十八年。
足足二十九年过去,枯荣院仍有波澜?
作为石门李氏的庶长子,李正书对当年的事情是了解的。只是不清楚枯荣院被夷平后,那废墟里的二十九年,是如何流淌。
他默默看着自己的掌纹,只听不说。
而天子静静看着那盲眼提灯的佝偻背影,目送他离开东华阁。
烛岁身上的那件破袄子,藏匿了些许暖光。以至于在这温暖如春的东华阁中,他也有些晦明起伏。
直到那身影消失,侍立在一旁,始终静默的韩令,这时候轻声说道:「烛岁大人质朴简身,故上行下效,打更人都爱如此穿戴呢。」
这个韩令,吹风也不知背着人!李正书有些着恼,又去看自己袖子的针脚走线。
只听得天子道:「武祖雄略,我亦常思之。」只此一言。
这针脚走线着实漂亮,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
李正书生母死得早,自小是李老太君带大,也视老太君为亲母
。此刻有些想家。
齐天子坐在那里静了一阵,忽又轻声重复道:「击退血王鱼新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