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丰富的知见。他看得到生机。
任秋离的声音在已经薄如细纸的时空暗茧里宣出,在越国天子玺的作用下,恢弘如鼓,敕命天威:「抓紧时间,速杀此獠!不要给他冲击衍道的机会!」
文衷身形一晃,已然越过时空天堑。他一掌高抬,掌心纹理顿时活了过来,好似山川江海,越国社稷在其中!既见历史之厚重,又有天下之磅礴。
一掌下压如天倾,八方龙气定乾坤!
但在这之前,他的声音先一步送到——「我这一掌,是我当年所创。取钱塘蛟气,掠东海龙意,合大越国势,缠千军血旗,聚万民之心,遂成此江山龙印。我要趁你纠缠时空暗茧,先断你剑势,再绝你神意,然后变江山龙印为万里惊神指。这门指法是在与楚国伍氏大天绝指交手后得到的灵感,要点在于一个快字,念动惊神,万里一瞬,其本质还是对元神的伤害。」
他自曝其真!
在真人与真人的厮杀中,这简直是倒持太阿、授人以柄。
尤其他面对的还是姜望。
为其所知,即为其所制。
那只诠释着山河万里的手掌,在天倾般的势头里遽止,掌心正中,出现了一个红点。
红点倏然扩张,变成了一道剑创,仿佛只是一个恍惚,寒亮的剑刃就已经填塞此创。这是视线被利剑斩断了,完全跟不上剑锋的轨迹,才会在视野里留下这么突兀的一幕。
在变江山龙印为万里惊神指之前,文衷的手掌就已经被刺穿。
长相思的剑身穿过他的掌心,剑尖倾斜上挑,刺入脖颈。
汩汩,汩汩。
鲜血如泉涌。
越太宗文衷低头看了一眼这剑,咧嘴道:「好剑术!」
这是和着血的咕哝。
这简单的三个字,就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了。他穿着冕服的威严身影,像是一张燃尽的剪纸。无风成烬。
他曾向楚天子献表,他曾在钱塘江悲哭。他没有三宫六院,足迹却遍及越国每一寸河山。他是越国建庙以来的这段岁月里,做得最好的君王。
他也被时光席卷。
至少在死亡面前,他仍然是自主的。
现在轮到了高政。
越国的隐相并起剑指,在身前轻轻随意地一抹,抹出住一柄两指宽的长剑,五指一翻,握在掌中。
对于文衷的消失,他面无表情,对于姜望的注视,他平缓地开口:「姜真人在天京城的一战,留影石满天下乱飞,卖出天价。我买来反复地看。你是一位几乎没有弱点的强者,生死间的嗅觉更是堪称绝顶。你对于危险的反应,有时甚至会先于你的思考发生,这是你的优点,也是我的机会。我若要杀你,就要以局设局,用险弄险,让你的本能和思考产生冲突。我这一剑,当以……」
这与其说是要决死,倒不如说是在教学!
以随时可以衍道的绝顶真人的视角,教姜望如何斩去最后的弱点,教姜望如何杀死自己!
时空暗茧中的任秋离不能再按捺。
「够了!」
那历史长河中的越国天子玺,搅动河水哗啦啦,直接跳将入阵,印在了高政的颅顶!
铛!
像是丧钟鸣。
高政的话语戛然而止,他横在身前的那柄直剑,还未来得及显露锋芒,就在姜望遗憾的眼神里,一寸一寸的消失了。
高政自己却很平静。
在这柄剑消失的
过程里,他注视着姜望:「文景琇有自己的主意,这是他一生名业所在,他也倾尽所有。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是他一人之过。姜真人要杀要剐,皆他自取——不要迁怒越国,给越国新政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