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吗?”
丁蒙缓慢的点头:“是!”
龙琳悠然道:“一杯清茶、三味一生,到头来大梦未醒、苦涩却依旧啊。”
丁蒙忽然觉得官琳的母亲看似平静,但内心仿佛很多的悲苦:“夫人住在这样的地方,的确是让人想象不到。”
龙琳道:“祖先生,你突然造访,想必带来的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吧?”
一时间丁蒙语塞,这位二夫人仿佛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知道他的来意是什么,而且官琳这件事,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龙琳微微的叹了口气:“看来,该来的始终要来,留不住始终是留不住。”
丁蒙也有些感慨,他慢慢的从口袋中掏出了那个晶光小瓶,将它小心翼翼的摆在木案中央。
两人都静静的坐着,谁也没有主动开口,然而时光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龙琳就那么痴痴的盯着瓶子,过了很久她才缓缓起身,但她的表情还是很平静:“我小的时候父亲对我特别严格,无论学业还是武道,早中晚七课从无间断,三十年来如一日,直至我学有所成……”
丁蒙没有答话,他只是静静的听着。
龙琳就像在描述一件很普通平常的事一样:“直至我45岁时嫁入官家,生下小琳之后才有了一点点属于自己的时间,那当然是我很快乐的一段时光……”
丁蒙也想象得出来,创宇集团那会刚刚成立,业务蒸蒸日上,龙家和官家珠联璧合,官琳又刚刚出生,一切都欣欣向荣。
龙琳的口气终于变了:“但我不希望小琳走相同的路,我总觉得一个女人,自由更加可贵,她应该去做她喜欢的事情,去追逐她喜欢的东西,而不是从一生下来就被设计好了人生,被禁锢在了固定的路线上……”
丁蒙黯然叹息:“有时候人越是期望,事情就往往会朝反方向推进。”
龙琳的目光又落向木案上的小瓶,目光中已有了丝丝伤感:“隐锋那件事的确是我没有想到的。”
丁蒙道:“距今也有十年了吧?”
“是啊,还有两个月零三天,就恰恰是十年的时间了。”龙琳神情有些恍惚。
官琳被隐锋绑走,和母亲分别已有十年,这十年的时间,龙琳除了在想办法找她,估计多数时间就呆在这祠堂中,终日念经求佛,祈祷女儿的平安。
现在人是回来了,但却已变成了骨灰,这个母亲的心可能也跟着死了。
丁蒙沉吟着,道:“官小姐走得并不痛苦。”
龙琳盯着他:“哦?”
丁蒙道:“丁先生后来为她报了仇,也帮她了却了心愿,她最后只留了一句话,她说她永远爱你!”
就算龙琳再怎么平静,但此刻的神态仿佛一下子老了好几十岁,简直就是一名垂危的老妪,好半天她才能开口:“请你转告丁蒙先生,我很感激他。”
丁蒙道:“二夫人客气了,丁先生和官小姐本就是朋友。”
龙琳叹道:“她能交到丁蒙先生那样的朋友,实在是她的运气。”
丁蒙只得再度道谢:“夫人过誉了。”
这个时候龙琳做了一件超出了丁蒙想象的事情,她又回到木案边坐下,把晶光小瓶慢慢拧开,将里面的骨灰倒了一小部分出来,倒入了她面前的茶碗中,愣是在丁蒙惊愕的注视下,一口气将那碗茶喝了下去。
丁蒙很少有惊悚的时候,但此刻他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寒意从脚底升起。
这可是官琳的骨灰,官琳的母亲愣是把亲生女儿的骨灰和着茶水饮下,如果说之前他看不透官新庆的真实面目,那么眼前的龙琳更是他看不透的复杂存在。
龙琳和官琳俨然一个混合体,他仿佛看见了官琳正在朝自己冷笑,也似乎看到龙琳正死死的盯着自己,这简直就是幻视幻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