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儿……”
龙床内传来一声虚弱而无力的呼唤,顾潇然转身走过去,李平已经小跑着前去掀起了帐子。
顾潇然坐在床边的圆凳上,“父皇。”
盛通皇帝费力的探出手,颤颤巍巍的把顾潇然的手紧紧握住:“朕拟了、遗诏……就放在养心殿龙椅靠背上的东珠内,有机关、李平知道,朕……把皇位传给你……然儿……朕这辈子最愧疚的,就是放你在京城长了二十年……竟然不知道你是朕的亲生儿子……朕……如果……多关心一些……也不会让你……受人冷眼……是朕的错。”
“父皇,你先别说话了,让儿臣帮你针灸。”
“不必了……朕的身子……朕自己知道……别白费力气了……治不好,也是朕的命……若非朕偏宠薛贵妃……”盛通皇帝忽然虚弱的笑了一下,带着几分自嘲和苦涩:“你……可能不信,朕……虽是天子,却也希望,能真心对一人……以前是你母亲,可你母亲不领朕的情,后来就是薛贵妃……只可惜……红粉骷髅,蛇蝎心肠……”
顾潇然觉得心里闷的难受,声音也发涩:“是他们狼子野心。”
盛通皇帝笑了:“你……你很关心朕……朕……很高兴……你很好……锦瑟……也很好……只是你……没有根基……”
“父皇——”顾潇然实在无法看他这样交代遗言的口气。
盛通皇帝却说:“听我说……你在朝中……没有根基,登基以后,肯定要受制于人……元太师……是可用之人,只可惜太过死板……还有鸿蒙王……他年岁大了……有私心了,你要……提拔新人,宋旭那孩子不错,和你又是朋友,你——”
“我知道,儿臣明白怎么做,父皇你不要说了,你先停下,儿臣为你针灸。”
看着他有些焦急的面孔,盛通皇帝欣慰的笑了:“好……你针灸……”
顾潇然拿出针囊,在他头部的穴位下针。
盛通皇帝半合着眼睛,缓慢的说:“刚才……好像听到有别人在说话……是谁?”
顾潇然没有接话。
一旁的李平瞧了瞧还立在外面的欧阳珑,僵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盛通皇帝忽然说:“你……母亲,不是病了,只是不想见朕吧……是朕对不起她……如今,朕……强弩之末……”他忽然苦涩的笑了一下,话语就停在了此时,不再多说,静静的闭上了眼睛。
他的意识此时已经不太清楚,方才还在与顾潇然说话,闭上眼睛之后,脑海里却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与顾蝶相识的画面。
那一日,他在玉阳宫内完成太傅留下的作业,却因为题目晦涩难以下手心烦不已,便索性往御花园去散心,然后就在花园之中,他看到了随太傅进宫的顾蝶。
那日顾蝶穿了一身粉绿色的广陵裙,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天真烂漫的时候,半抓团扇遮面浅笑嫣然的样子一下子就撞到他心底深处去了,他怕吓着她,就在一旁的假山后看着她,他仿佛忽然之间就懂了什么是喜欢,什么是心仪。后来,他知道了她的身份,本想恳求父皇赐婚,可是当时恰逢父皇病重,他只能暂时打消这个念头,在龙床前侍疾,这一耽搁,便是一年多,父皇龙御归天,他以太子身份继承皇位,等处理好所有的事情,稳定朝局空下时间之后,他与太傅提起顾蝶之事,太傅却支吾犹豫起来。
他只以为太傅是怕顾蝶入宫受委屈,所有用自己的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对顾蝶的特别。他赏赐顾蝶最上等的钗玉首饰,搜罗顾蝶喜欢的卫夫人的簪花小楷孤本,甚至不惜放低身段,在繁忙的政务间隙便衣出宫去到顾府看她,可顾蝶却不为所动,顾蝶对待他永远疏离冷漠,两人明明离得很近,却仿佛隔着一座大山。
他根本不知道,顾蝶已经心有所属,受挫之后,把重心全部放在了政务上,后来,在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