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龛有三尊,分别是苍天之位、白凤之位,还有白家的火位,她果断撤走苍天主位,决定从今日起,不再祭拜,只认白凤与白家之火。
龛前点上两支白烛,铜角注酒,燃火,静心闭目,酒火灭,对凤位三拜九叩,毕后,跪于白家火位,心默祈念祷词,毕后,再三叩,起身。
早祭完,用完留下的一半早食,她来到书房,提笔点墨,书下一份纸告——宣告:诸位新老顾客,白氏烛铺不日将关闭,暂时不再售卖,谢谢诸君往日关照,今日开始清仓货物,文雕烛每十根半价,礼烛每二十根半价,彩烛每三十根半价,白烛每五十根半价。下署名,白祀。
将纸告在门上贴好,找了一个兽皮袋,来到三楼工坊。
工坊里常年乱糟糟的,因经常要进行制作,所以偌大的坊内一眼扫去像是垃圾存放处,瓶罐工具摆放杂乱无章,一般人进来不知会有多糟心,但她的心里当然是有数的。
白家家训曰:爱干净是做不了工匠的,所以,她欢喜秉承家训,基本是一月打扫一次,每次一进来都是先闻到尘土味,再闻到蜡烛味,偶尔也会获得一些“惊喜”,开工前先迎面粘上一层蜘蛛网。
如今黑乎乎一片,倒是眼不见为净,只是后悔因为平日习惯早早换了裙子。
外出她不准备带太多东西,除了各种消耗吃食、金银细软、制烛工具,就是家族的传承典籍。
想至此,她当先来到西墙角书架,手捏着鼻子,慢慢靠近,每次来这角落,白祀都觉像进入了墓室或尘封已久的遗迹,尘腐的气味不知在这沉淀了多少年,吸一口入肺,就要咳嗽好久,被动承受这岁月的洗礼。
破旧的书架内嵌于墙体,因年代久远木头已经腐烂,霉味阵阵冲鼻,墙壁上长明烛跳动着幽青的光,摇曳不定,有些孤独,仿佛在唱着一曲跨越时空的悠歌,引着后人来此追寻。
一手扇着风,一手摸到书架前。
架上典籍很少,摆放分明,左侧稀稀拉拉摆着兽甲、兽皮、竹简、帛卷等物,右侧则是以书纸方式记载的珍稀书册,上面积了厚厚的灰尘,她已经好久没翻阅过了。
这些典籍都具一定灵性,黑暗中,它们安静呼吸着,除了火文烛典和记载材料的竹简,其它典籍都不知道已经沉睡了多少年,当她走到近前,意识顿时感觉到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触碰了一下皮肤,波动着奇妙的节奏,一点点应和向自己的心跳,逐渐重合为一。
这代表古籍,或者说火文认出了她这个主人。
实际,她上有兄长,下有嫡妹,算不得第一继承人,但火文却给予了她最大的认可度。
兄长白夜昼是个废的,虽血统正宗,却天赋平庸,当年火文只学了十三个字身体就受不住了,而嫡妹白炼炼继承时,更是奇怪地引发了抵制现象。
这抵制自是因为血脉,假若不是白家人触碰,那么古籍则会迅速起火,以抵抗触碰,而如果有人强制那就必须承受被烧死的下场,这下场几乎无法防备,因为会从眼球内部开始,瞳孔内的火又能如何扑灭?
幸好嫡妹只是被典籍上窜起的火烫伤了手,有惊无险,不过因为这件事,一向端庄守礼的嫡母却差点被认为与人私通多年,让她好多年都抬不起头,现在都是一个心照不宣无人敢提的笑话,平白因女儿受了无妄之灾。
白祀不知生母是谁,嫡母从小一直对自己不冷不热,但白祀还是相信她的,毕竟,若不是亲生的,妹妹肯定会像前几年来这偷书的几个同行一样,被火缠上身,活生生烧个透了。
就算是她自己,也曾在幼时继承时,受了诸多炙烤般的折磨,那一口小孩子的怨气也奇迹般留到了现在,她知晓自己继承权已经稳定,所以除了必要的火文烛典和晦涩难学的医书和阵法外,其它典籍在稍作了解后,就直接被她忽略了十年之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