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黑色的雾气逃逸了。
“那东西一定还在宅中,鹤渡,你我分头去找。”东风沉吟,见宅中还隐隐有神灵之气跃动,想是那东西太过匆忙。
但看那神灵之气的踪迹,未免有些跳脱,绕过重重庭院,方才看到那尽头之处一片废墟,莫名的有些阴森。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是否会有陷阱。若是错过了这次机会,那东西就又要藏起来了。它看起来有些本事,莫非是与神缔结了何种交易?
东风循着神灵之气前进,视线所及之处,骤然间书香浓郁家宅鼎盛,他这才恍然,这里怕是那东西的领地了。
他在陆宅,却又不是如今几乎被阴火焚尽的陆宅。这里的人衣着矜贵,衣襟上都绣着兰花,颇有文雅之风。
鱼贯而出的人群里,他瞥见带头的那个少年公子,不知为何,就想到了那句“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
那少年,不正是那陆子墨。这时候,一只手搭在了少年的脖颈,轻笑声落下,那少年嗔怪摇头,一副啷当模样。
“红玉,别闹了,我们今日出去撒欢儿,回来可是要被罚的。”
“少爷你就带我去嘛,这陆宅太闷了,都是一群腐儒。”红玉撇撇嘴,满脸的不开心。
“你放心,我回来必定给你带祥云斋的糕点,不要告诉老爷哦,”陆子墨扬了扬手,拥着一群狐朋狗友出了门。
酒喝的酣了,有人站到椅子上,酒气熏的他整个人热腾腾的,脸色红红的仿佛染了胭脂,“陆子墨你凭什么,你从来假装不喜文辞,每每让天下文人难堪。让世人觉得不如你,你满意了?”
这书生也是个轻狂的,他看不惯陆子墨的风流肆意,可又比不过他学识渊博。今日借了酒劲,不吐不快。
陆子墨脸瞬间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他一把掀了酒桌,负气而走。剩下那书生坐在地上咒骂,也无人搭理他。
回到书房,陆子墨心情烦躁,他提笔落墨,一个字也写不下。再看那宣纸,有些微微的发皱,应是取用时不经意造成的。
目光落在书架上新到的宣纸上,他走了过去,看着年份有些是陈年的旧纸,还有一些新的被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很是碍眼。
陆子墨勃然,他一向精致挑剔惯了的。这次的宣纸如此敷衍,必然有人中饱私囊。
“管家,给我查这批宣纸的来历,全部送去焚烧,一张不留。”
管家领命,陆子墨坐在书房内平复心情,他的书房一向精贵,是因为他觉得读书人想要写出雅作就必须生活的精致。
所以他的笔墨纸砚从来不超过一个月,都要换全新的上好的精品。而剩下的就被他随意丢弃,纸张用于焚烧。
摇曳的火光在抽泣,可惜他从未听见那些抛弃者的心声。到了后来,他的文学造诣登峰造极,行事也愈发轻狂。
那些笔墨纸砚已经无法让他满足,他想着,自己便是那文字的缔造者,是惊才绝艳的当世之秀,何需这些凡俗之物来玷污了他的珍品。
越来越多的笔墨纸砚从陆府被遗弃,那些文人有听闻陆府又有新的笔墨纸砚遗弃,纷纷暗中购买,如视珍宝。
陆子墨不以为然,他觉得那些人痴了,就是一些无用的陪衬,也值得哄抢。有那个时间不如吟诗作对,轰动天下。
他也确实做到了,他封笔前的最后一篇作品,是国赋,其辞豪放大气,华丽铺陈,皇帝深为赞许。
遂因此诏令入仕,陆家满门新贵。可是他并未发现,那些被他遗弃的东西逐渐哀鸣。笔墨纸砚,寻常之物,他就算没有也能靠一张绣口,论天下生民计。
遗忘在角落的东西染了尘,他的书房也渐渐落了灰,他不再频繁往来于书房。而是奔走于天下,口诛非笔伐,用三寸不烂之舌,抒少年意气治国安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