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是种灵魂的寄托罢了。”
他像注视自己的灵魂一样,慈祥而崇敬地将念珠托到手心。
“在这——”他强调着,用力说道,“如果不找点事做,人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丧失理智,成为一滩任人宰割的肉泥?那还算好的,最可怕的是连灵魂都消失了,就像被火烧、一直烧,的水……”
他思索了半天,忽然紧紧抓住陈简的双肩“你看得到吗?那些沸腾的水像灵魂,只要风一吹,什么都没了,我们的身体就是个铜壶,等我们死了,后代会指着棺材里的身子说出我们的名字,可是,那才不是我们咧。”
陈简觉得这番话蕴含了某种奇妙的哲理,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如果疯子穿越到现代,他一定会被血肉主义者标记为激进的反对派吧。
“可是,那难道不违法吗?”
……?
“你刚才说什么?”陈简的视线直得像一柄剑。
“我说——”疯子耐心地说道,“我们的灵魂就像水,沸腾化气,我们便死了。”
刚才那个声音是怎么回事?陈简听不进疯子的话了。
疯子双腿因坐了太久而发麻,他扶着陈简的肩膀,东倒西歪试图站起,口中反复念叨着“水啊……水——”,听上去想借此机会用诗歌抒发怅然,可书到用时方恨少,他早就忘记了那个满腹经纶的自己。
“我果然不是我了。”
他呛着嗓子,猛地抖动几下,伴随而出的笑声跟乌鸦没什么差别,听上去非常不吉利。
别说话了!陈简想让他闭嘴,但现在不是时候,在疯子絮絮叨叨的呢喃之下,陈简仔细回想刚才那句话。
“违法”,这个说法明显是前世才有。看来记忆在回归,而且比以往来得更加猛烈,甚至让他出现了幻听。
这可不是好事。如果在危机时刻突然出现,说不定会让他分神。
“那难道不违法吗?”
从一般意义而言,说这句话的人一定是在劝说对方不要涉足违法犯罪的道路,可那个声音听上去多了一层含义——
是违法的事?太好了,你一定得去做。
“这都是什么事啊……”陈简觉得能说出这句话的人脑子一定有问题,而推理出这个结论的自己也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方才的即兴如何?”疯子笑盈盈地低下头,等待他的答复。
这才分神一下,疯子就念了一首诗,真是随意。
“还行。”他说完便闭上嘴,但觉得少了点诚意,于是补充一句,“不过太颓丧了。”
“嗯?”疯子欣喜若狂地抓紧他的双手,“不愧是我的知音!竟能从中听出悲悯之意。”他说着指向前头的两人,“像她们那样女子,心胸狭隘,怎可能听懂壮士抱负!”
陈简抬头,看到她们似乎正为疯子的吟诗而发笑。
“呃……”
他不知歪打正着点出了怎样的诗歌主旨,只好尴尬地笑了笑。为避免疯子继续谈论男女之别的话题,也好给自己一点脑力回忆刚才那句话出自何人之口,他连忙问道
“疯子,你说过自己的名字吗?”他完全没印象了。
仿佛疯子就该叫“疯子”。
姓“疯”名“子”,是春秋战国时期一位自立门派的大家。
“我不知道。”疯子也这么说。
“那你叫什么?”
“疯子。”疯子吟诗过后又陷入一阵颓唐,哐当一声坐上船帮,喃喃自语。
“多好的名字,后代一定会记住我的,孔子、老子、墨子——不,那家伙应该排在我后头。”他弄出一声干巴巴的笑声,“孔子、老子、疯子——罗斯,你觉得怎样?”
“好。很好。”陈简敷衍地回应。
疯子自讨没趣。
“念珠丢了也就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