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知道这是人间的酒,比起归墟的果露,差得太远,刚想调笑一句,却被红绸打断了。
她说“人也好,鱼也罢,都是有生辰的,你休要怪我自作主张,将今日作为你的生辰,你是我的跟班,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生辰?潮汐池抿唇,心头微微有丝悸动,他握着酒壶的手紧了紧。
“怎么?你不答应么?”红绸眸子里淡淡有一抹失落。
“如此甚好。”潮汐池对着红绸温柔地笑着,红绸闻言,激动得咯咯笑“太好了!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潮汐池看着红绸那激动不已的模样,有些出神。
除了母亲,大概从出生开始,就没有人这般,为他喜为他忧,不觉双颊微热,一抹红晕浮上了如玉的面庞。
他拔开那酒壶的木塞,一股呛鼻的味道从他的鼻腔飘入肺部,他眉头微蹙,这酒差归墟果露百倍不止。
忽然一个念头浮起,好想带她去归墟,也尝尝那果露。
转头,却见一个红色的身影,坐在那太湖石旁,抱着一块有她半身高的石头,自言自语,脚边还有一个粗陶的坛子。
潮汐迟无奈地摇头,缓步走到红绸旁边,将醉醺醺的红绸扶起,还没来得及起身,自己就被红绸当做太湖石抱住了。
“我我和你说,嗝我最喜欢潮汐迟了!”
潮汐迟身形一滞,而怀中的红绸则将脸埋入了他的怀中。
明明是条鱼的红绸,此时却和只猫儿似地,在天青色的衫子上蹭了蹭脸,有几分撒娇意味地嘟囔道“那么多称赞我美貌的,只有潮汐迟!愿意做我的跟班。”
一时间,潮汐迟竟不知是喜是愁,垂眸看着红色的身影,失笑着摇摇头,伸臂将红绸揽入怀中。
怀中有暖意袭来,潮汐迟的心脏似乎有些不受控制地加速跳着,他静静看着那张微微泛红的面庞,忍不住伸手去描摹那张算不得绝世的面庞。
月光倾注到清潭中,伴着月色下粼粼的波光,微凉的唇,轻轻贴上了淡粉色额头。
呼吸间尽是伴着酒味的香气,潮汐迟忍不住闭眼深吸一口。
不知为何,一口气饮五坛果露不醉的他,此时滴酒未沾,却有了些许醉意,他紧紧拥着怀中那道暖意,一夜无眠。
若可以一直这般便好了,可潮汐迟毕竟是归墟的人,不久便有归墟使者押解潮汐迟回归墟。
潮汐迟没有按时回去复命,引起了管事的注意,他被罚看守果园十年。
临走时,他摸了摸红绸的额头,不忍道“等我受罚结束便来寻你。”
他悄悄顺走了红绸一缕青丝,藏在袖中,以求孤独时借物思人。
却不想,这一别,竟是永别。
再次见到红绸,她连白骨都不剩了。
潮汐迟处置了那作乱的妖僧,可面对李家村的人时,他却记起红绸总挂在嘴边的话做妖也要有品格,不能滥杀无辜。
他含泪自嘲地笑了笑,大醉十日,找到了神匠。
潮汐迟受着那脱皮易骨之痛,活生生地将自己成为了一盏灯,而灯芯便是红绸那缕青丝。
神匠将灯安放在李家村后,一夜之间,李家村所有吃过怪鱼肉的人,全部变成了海鱼。
潮汐迟以生命为代价,对所有伤害红绸的人,进行了诅咒。
只可惜那夜太湖石畔伴着月光相拥而眠的两道身影,终是化成一缕青烟。
记忆到此为止,熏风早已满脸泪水,而天上那个“太阳”则缓缓下落,变成了一盏泛着流光的灯,浮在半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