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崇少年得志,说不热衷功名那是假的。只不过后来聂老太爷不许他在京城做官,想方设法让他离开了京城,辗转多地,最后到了修武县城,只能做一名小小的知县。十余年间,吏部多次要升黄崇的官,却都被聂家用种种手段,将黄崇留在了修武县。后来又将张百行派到了他身边做师爷,名义上是协助黄崇,实际上却有监视之意。
聂家如此行事,使得黄崇每日里如坐针毡,心中愤愤不平。直到数月前海州一战,徐家倾覆,黄崇虽然伤心杜家男丁死伤殆尽,却也是松了一口气。自以为从此之后聂家不会再逼迫自己做事,或许在官场之上还能更进一步。未曾想徐家败亡之后,聂家却是步步紧逼,比之徐家却也不遑多让。黄崇知道情势不妙,恰好胡坤找上门来,两人都知道聂家要灭了陆、赵、杜三家。而陆家势大,聂家暂时不会下手,必然要先除掉赵、杜两家。黄崇便与胡坤约好连结自保,共同对付聂家。此时锦衣卫首领阳震中到了,黄崇便下了决心,一定要抱紧这棵大树,使得聂家不敢对自己下手。是以他对阳震中极是恭敬,虽然阳震中示意他起身,他仍然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许鹰扬站在阳震中身后,见黄崇带着一众公差捕快黑压压地跪了一片,便即开口说道“黄大人,阳大人已经吩咐过各位请起了,你就不必如此客气了。”
黄崇这才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后退了几步,垂手侍立。黄崇起身之后,尹捕头、冯师爷等人也纷纷站起身来。尹捕头低声对冯师爷道“他娘的,看看人家这份威风。咱们跟人家一比,简直都被压到土里去了。”
冯师爷扯了扯尹捕头的衣襟,下巴冲着一众锦衣卫努了努,示意他不要胡说八道,以免被锦衣卫听到,势必惹下大麻烦。尹捕头低声说道“老冯,你也太小心了。离着这么远,就算他们是顺风耳,却也听不见咱们说话。”
尹捕头说到这里,略停了停,这才接着说道“老冯,不是说这位阳大人是锦衣卫指挥使吗?怎么刚才那个穿黑袍的锦衣卫大官却说他是什么‘后军都督府都督佥事、掌锦衣卫事’?难不成锦衣卫指挥使另有其人不成?”
冯师爷见锦衣卫并没有留意二人,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锦衣卫指挥使不过是三品武官,从品级上来说,在京城压根没什么了不起。只不过锦衣卫是皇帝亲军,一向是皇帝心腹。是以统领锦衣卫之人,必然是皇帝最信得过的亲信。你想想都做到了皇帝的亲信,又怎么只能是一个小小的三品武官?是以主掌锦衣卫的大臣,往往不是指挥使,而是另有要职在身。比如说本朝权势最大的陆炳陆大人,是当今天子在藩邸时的旧臣,锦衣卫便是受他辖制。但是陆大人可没去做什么指挥使,最初进京之时,其官职为‘都指挥同知掌锦衣卫事’。锦衣卫指挥使只不过是他门下的走狗罢了。这位阳大人确实做过锦衣卫指挥使,不过后来晋升为后军都督府都督佥事,兼掌锦衣卫。地方官员和江湖人物不晓得他的职位已经变了,仍然以为他是锦衣卫指挥使,那是大错特错了。”
尹捕头听冯师爷说完之后,虽然脑中仍然有些云山雾罩,却也知道这位阳大人要比锦衣卫指挥使更加厉害。他看了冯师爷一眼,低声说道“他娘的,看样子还是读大书的人了不起。你老冯才高八斗,比咱这样的老粗懂得太多了。”
冯师爷摇了摇头,道“去年我曾奉了黄大人之命,到京城户部办事。当时和一群大小官吏在户部签押房等着堂官召见,听那些官儿摆龙门阵,听到了这些闲话,这才在你老尹面前现学现卖罢了。我听那些京官说,这位阳大人是皇帝的心腹,好像还救过皇帝的性命,是一位了不起的大人物。黄大人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一向不怎么奉迎上司。可是你瞧他现在这副模样,对阳大人可是恭敬得很啊。”
两人小声说话之际,却听阳震中对黄崇说道“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