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官人哈哈一笑,随手将马缰绳丢给小伙计,粗声粗气地说道:“既然如此,俺老秦就不客气啦。听说最近有几伙胡商到崖山镇做买卖,来来往往都从这里经过,想来馆子里的生意不错罢?”
胡掌柜一边将秦大官人让进店里,一边陪着笑脸说道:“托大官人的福,小人的生意还过得去。”
秦大官人嘿嘿一笑,昂首挺胸走进屋内。便在此时,又是一道闪电划过天空,照得酒馆内一片惨白。胡掌柜念了一句阿弥陀佛,颤声说道:“但愿那些冤魂今天别出来索命。”
秦大官人正要说话,忽然与坐在酒馆内的那名黄袍汉子打了一个照面。两人目光一碰,心中都是一惊。秦大官人如遭电击,立时停下了脚步,心中暗道:“难道是他?天下怎会有如此凑巧之事?!”
他正思忖之时,忽听那名黄袍汉子笑道:“秦老弟,难道不认得老哥了么?”
秦大官人这才知道自己没有看错,心中又惊又喜,急忙快步走到黄袍汉子一伙人落坐的酒桌前,拱手说道:“尚大哥,真的是你么?”
黄袍汉子姓尚名和阳,乃是永乐皇帝驾前的御前待卫统领。他是自“靖难之役”之时跟随永乐皇帝朱棣起兵的老臣,对朱棣忠心耿耿,加之武功高强,深得皇帝的宠信。秦大官人名叫秦铁衣,当年也在朱棣军中效力,与尚和阳是生死之交。朱棣夺得帝位之后,秦铁衣不愿为官,带了积攒下的万贯家财,回到家乡买房置地,做了逍遥自在的陶朱翁。自从他离开南京之后,与尚和阳一别将近十年,想不到却在这家荒村野店又见面了。
尚和阳手下几名侍卫见秦铁衣与统领大人是故人,急忙站起身来,让出座位请他坐下。秦铁衣连称不敢,死活不肯落座,尚和阳笑着说道:“这几位都是尚某同生共死的好兄弟,秦老弟不必客气。”
秦铁衣听尚和阳如此一说,这才向几名侍卫拱手道谢,拿捏着坐在尚和阳下首,陪着笑脸说道:“小弟离开京城之后,回到家乡过活,前几年听说尚大哥做了御前侍卫统领,深得皇上倚重,小弟也为尚大哥高兴。遥想当年咱们跟随皇上冲锋陷阵,共历生死,尚大哥指挥有方,对兄弟们甚是关照。以尚大哥的本事,必定能做上大将军,小弟哪敢奢望还能拜见尚大哥。今日与尚大哥不期而遇,着实让小弟又惊又喜。尚大哥,你不在京城里享福,怎么会到咱们这个鸟不拉屎的偏僻之地?”
尚和阳微微一笑,口中说道:“十年不见,秦老弟脱去了布衣,换上了绸缎华服,越发显得富贵逼人了,当真是难得啊。”
秦铁衣见尚和阳顾左右而言他,知道尚和阳突然在此地现身,必定有公务在身,倒也不敢再问,于是岔开话头,只谈些分别之后的经历,不敢打听尚和阳出京办差之事。
两人正谈得兴起,只听得酒馆外面雨声大作。起初还是噼呖啪啦的细雨,猛然间变成了哗啦哗啦的大雨。后来雨声响成一片,反倒听不出酒馆外面有什么动静了。秦铁衣听着屋外雨声隆隆,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口中念念有词,神情甚至是古怪。
尚和阳见秦铁衣如此模样,心中好笑,口中说道:“不过是一场大雨罢了,咱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好汉,难道还怕风雨不成?!”
秦铁衣听尚和阳如此一说,叹了一口气,颤声说道:“尚大哥有所不知,每次遇到这样的大雨天,这个鬼地方可是要闹鬼的。”
“闹鬼?”尚和阳一怔,脸上露出了惊疑的神情。他手下那四名侍卫心中暗笑秦铁衣荒谬,暗想这个姓秦的家伙是跟随尚统领参与靖难之役的老臣,按理说应当在京城做官,他却辞官回乡,做了土财主。方才咱们心中不解,以为他吃错了药,可是看他这副胆小如鼠的模样,才知道此人是一个胆小鬼,压根无法在官场厮混。念及此处,几名侍卫互相对视了一眼,对秦铁衣心生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