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六安胡同回赵府,马车正好经过齐邕的私宅。
赵慕鸢听到外面熟悉的揽客声,掀开车帘一看,果然是到了齐宅附近的那家春西楼,她上次和齐邕在这里吃过饭,门口迎客的伙计带着南方的口音,是以她印象很深。
“怎么了?”魁川问她。
“没事。”她摇了摇头,“我在想,要不要去见一见齐潄。”
“这时候去不大好吧。”赛罕想要劝她,“因为梨儿的事情,齐邕昨天才被请到大理寺问话,你这个身份,这时候登门齐宅太引人注意。”
“正因为齐邕被请到了大理寺,作为他的生意伙伴,这时候才显得我是雪中送炭,而非锦上添花嘛。别人知道了一定会觉得我是个宅心仁厚,心地善良,乐于助人,身正不怕影子歪的大好人!”她对着自己夸了一连串的彩虹屁,听得赛罕和魁川头晕目眩。
“打住!你去吧,赶紧去吧!”赛罕语气不乏十分嫌弃,劝是没法劝了,无从下口啊!
齐宅
她和齐邕来往不是一两日了,齐宅的下人对她都很熟悉,即便齐邕此刻不在,管家听说自己是来见二公子,也还是没有多加犹豫便带她去了卷云居。
那便是齐潄的住处,许是京城比金陵要冷许多,卷云居内的窗户都封的严实,挡风的门帘也比寻常人家要厚重许多。
她掀开门帘进去,只觉满屋都是浓重药味,伴有男子细微的咳嗽声。
小厮请她去里面说话,“公子正在看书,三小姐是知道公子的身体的,不便起身,还请三小姐移步里面说话。”
“多谢。”她点点头,又掀开内室的一层门帘,隔着屏风看到了床上的男子。
她不便近前,小厮便搬了凳子过来请她坐下。
“在下失礼了,三小姐勿怪。”齐潄浅声和她问好。
“公子不必介怀。”她扭头看了眼魁川,“我上次提起的那位大夫,公子还记得吗?”
“自是记得。”齐潄点头,由下人扶着坐起了身子,“三小姐可是带那位大夫来了?”
“是。”赵慕鸢答道,“他姓庞,名魁川,不知公子此刻是否方便让他诊个脉?”
“庞大夫,请进来吧。”齐潄丝毫没有犹豫,倒是他身边的小厮略显担忧,问他,“可要请夫人过来看看?”
“母亲染了风寒,正是要好好休息的时候,不要去打搅她。”齐潄阻止了他,显然对于赵慕鸢还是赵慕鸢带来的人,是十分信任的。
庞魁川走到屏风后,一眼就看到了个骨瘦如柴的男子靠在床边,一只手还握着书卷搭在锦被上,显然正如领他们进来的小厮所说,方才是正在看书。不过这些他都不关心,他感兴趣的还是齐潄的病情,听慕鸢口述过后他又查了许多医书,但这些都不如亲自来看更好。
他在床边坐下,伸出手指搭了下齐潄的脉,许是身子常年虚弱的原因,他的脉搏都比寻常要微弱缓慢许多,和自己猜想的差不多,寒毒淤积,又拖了这么多年,能活着也算是命硬了。
“怎么样?”赵慕鸢见里面迟迟没有声音,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不大好。”魁川直言,“治是治不了了,最多是帮他压制住体内寒毒,使他少受些苦痛,多活个几年。”
“这意思是原先快死了?”赛罕悄声和她说话,可这屋子里本就安静,旁边离得近的下人自然能听见,顿时脸色便不好看了。
赵慕鸢踩了下她的脚,“别乱说话。”
“其实不瞒三小姐,我在来京城之前,金陵的十几位大夫就已下定论,说我至多还能再活一年了。”齐潄的语气很是平淡,像是在说起别人的事情。
“但我能让你多活十年。”魁川断言,“若你运气好,二十年也是有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