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进屋歇一歇。”皇帝道:“不必了,张廷玉在养心殿等着。”青橙伫立,秋风吹起她的裙摆,落叶萧瑟盘旋,映着朱墙黄瓦,像是一幅美人临风图。她道:“你晚上想吃什么点心,我让厨房备着。”
皇帝捏去她鬓上的小碎叶,道:“你喜欢吃什么,就做什么罢。”他从小吃的都是雍正爷和大臣们拟的膳单,并没有挑食的习惯。青橙点点头,柔声道:“事情是处置不完的,你别熬得太晚。”略略一顿,柔情似水道:“我等着你。”皇帝点点头,道:“朕走了。”青橙嗯了一声,屈膝道:“恭送圣驾。”
陆嫔自前头挑破娴妃在红枣糕里放了红花,害得皇后小产后,御医院王大人果被无罪释放。他的外甥孙女依言献出了一剂受孕良方,王大人感激她,也一直助她疗理身子。晚膳后,忆香端了一碗浓黑的汤饮上前,屈膝道:“主子,该吃药了。”陆嫔半倚在墨绿苏绣的大迎枕上,脸上恹恹的,露出厌倦神色。她怔怔的望着那药碗,已经喝了三四个月,连舌头都苦得涩了,可皇帝不翻她的牌子,喝着又有何用?她猛然将手一扬,将整碗药汁全部拂在忆香身上,瓷碗咣当掉地,摔得稀碎。
忆香吓得要死,战战兢兢跪下,道:“奴婢该死,请主子恕罪。”陆嫔气道:“往后我再不吃这药了!”忆香劝解道:“主子,王大人说这药必须连续吃,一日都不许断,您已经吃了几个月了,若是断了,岂非前功尽弃么?”陆嫔冷笑一声,道:“吃了有什么用,皇上不召我侍寝,吃了也是白吃。”话至如此,忆香静默下去。
陆嫔恨恨道:“我可真是小瞧了愉贵人,平素见她大大咧咧,没什么心眼,今儿一瞧,可真是沉得住性子,竟然等胎相稳了才禀告皇上,我时常与她见面,她能走能跳的,连我也瞒过去了。”
忆香想了想,道:“愉贵人能有宠,全赖着和纯主子走得近,若不然,主子明儿去翊坤宫说说话罢,皇上常在哪里,能撞见圣驾,也总好过日日在屋里闷着...”话犹未了,被陆嫔一巴掌甩了去,怒道:“苏青橙算什么东西,八品县丞之女,让我去攀附她,还不如叫我去死!”忆香顾不得脸疼,连忙道:“主子说话小声些,隔墙有耳,传出去不好。”
陆嫔道:“传出去又能如何,我还怕她不成?”越说越气,越气越觉难过,说到最后连呼吸都像梗在了胸口,吐不出来,涨得满脸紫红。
天幕渐渐垂落,青橙闲着无事,仔细拟了膳单,让尔绮传与厨房。黄二原先在御膳房做事,他是苏杭人,因着皇帝不怎么吃苏菜,他也就没落成最下等的厨师,常要看人脸色行事。后来说要拨他来翊坤宫小厨房,他还总不乐意,宁愿做凤尾不愿做鸡头啊。慢慢呆久了,才知道翊坤宫的好处。尤其是景桃在的那段时日,每回去御膳房取食材,那真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总管都待他客气三分,要什么给什么。
他见了尔绮,先迎上前,恭谨打了个千秋,笑眯眯道:“尔绮姑奶奶,今儿主子想吃什么?”尔绮道:“主子说,用玉田碧粳米熬得稠稠的煮一锅碧粳粥;再备两笼子用豆腐衣与金针、香菇、青菜、黑木耳做的素菜包子——记得别放肉;旁的配四五样酸爽咸菜便可。”
黄二“哎”的欢喜应了一声,转身从柜子里取出半只烤鸭,谄媚道:“原是晚膳时给主子预备的,用了半只,还剩这半只,姑奶奶您不嫌弃,就拿着去吃罢,我用油纸给您包好,等上夜了,你好填肚子。”尔绮笑了笑,道:“你倒是机灵。”说罢,拿了烤鸭往下房去。
皇帝至亥时末分方摆驾翊坤宫,青橙与海安正在灯下绣鞋垫子,忽而闻见掀帘之声,便忙放下活计,往外头花厅迎去。皇帝已然入屋,微有倦色,神情倒还算愉悦,他道:“快快让人上点心,朕可真是饿了。”
海安听了,屈了屈膝,便连忙出去传话。青橙引着他入寝屋换衣,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