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爻懒得再看,转身离开。街上车很少,三三两两的人一看都像逃难的。
去哪呢?他习惯性地往公园走,一路上,街边边坐着躺着都是人,连餐馆门口都有人睡着。快到公园时,大门口地上早都被人和各种垫子、帐篷塞满了。进了园子,凡有空地的地方,全是塑料布、垫子、报纸、帐篷,有的树干上拴着绳子扯起篷布,下面横七竖八地躺着人,草地花丛被踩得烂糟糟的。
王爻继续朝里走,“咦?”健身器材旁边,居然有一张空木椅!旁边椅子和地上都是人,它咋偏偏空起呢?王爻前后四周观察了下它在最里面,离旁边大楼很近,别人肯定是怕楼万一塌下来正好砸中吧。其实,那楼离椅子至少有十米,怕啥?!王爻赶紧过去占了,把外套取出来叠成枕头铺好,躺下,又拿一件衬衣盖上。天空灰蒙蒙的,空气倒是很好。旁边两个男的一直在说话,王爻把脚翘到扶手上,吸着树和草的清香,不知不觉又睡着了,除了半夜换姿势半醒了两下,其它时间都跟512当晚睡得一样香。哎!一辈子瞌睡大、睡不醒。睁眼时,五点过,旁边地上的人还在睡,他收拾东西,活动活动,做了会体操,回家去。
邻居杨大爷的儿子在红十字协会,要和部队一起送救援物质进灾区,王爻突然起了念头想一起去,找他说了两次,都被拒绝了,最后一次,王爻强调自己可以当志愿者,协助他们工作。这节骨眼上,各方面都缺人手,他考虑了好大会,勉强答应想办法。
王爻挤在装物质的卡车车厢里,他分不清也懒得去分周边穿不同制服的人是哪的?车又是哪的?反正按小杨招呼的,一路上埋着头少说话。有的路段有路障,有时会有人查车,有的地方小车不准往前走,退又不能退,逼到路边,大车紧擦着小车过去。王爻探头往外看,路上到处都是乱石头,垮塌的山坡下,泥巴和连根掀翻的树桩子一直冲到公路上,还有倒在路基下面不知道是石头砸烂还是自己摔烂的车,这场景像极了王爻小时候用棍子搅乱蚂蚁窝的样子。
小杨移交完物质,要马上赶回去,王爻想留下来参加救援。前面有民间救援者正配合战士在抬担架,是河北的志愿者,地震第二天就来了,小杨还在犹豫,一个大胡子用撕烂了的手套抹了一把汗,嘶哑地喊了三个字“跟着抬!”王爻就冲上去帮抬担架了。
来回整了几趟,听到有人大声喊“来人!快来人!”大伙儿冲过去,“下面有人!”王爻心狂跳着朝砖石废墟里看,一步没站稳,从烂水泥墙上溜出去好远,爬起来看,左边裤子撕开一道口子,没人顾得上他,几个人在吃力地抬水泥柱子,他赶紧上去帮撑住。“让让,让让!“背后几个人抬着一个人过来了,体恤上全是灰,王爻猛地看见他左小腿和左脚背的皮肉撕开了一大块,向外翻着,血肉模糊,混杂着泥沙。“这脚怕保不住了哦。”有人在叹气,后面又抬过来一个,血裤子和肉粘在一起。有人在催喊着“搞快搞快!”有医生大声制止“要不得,还是绑起,压榨伤,一下松开要坏死。”
忙到六点多,有人扔水过来,一队村民端着盆子送晚饭,没人过来吃,村民们又吆喝,才有人停下来拿个馒头塞进嘴里,狼吞虎咽地边吃边往瓦砾堆里走。天渐渐黑了,有人头上的头灯亮起来,王爻实在站不稳了,两条腿和膝盖不停地抖,他靠着帐篷半坐半躺,一个羌族大妈递给他一个馒头,他慢慢撕开往嘴里喂。前面救援队员还在忙,有穿迷彩服的战士,有穿黄色救援服的,还有牵着搜救犬在嗅的,还有身着各种颜色衣服的民间救援队和志愿者。天黑下来,气温下降得很快,头灯、手电的光只能照亮一团,废墟被包裹在厚厚的黑影里。
河北救援队员们不甘心地暂停下来,有的靠着帐篷,有的背靠背休息。大胡子拍了拍王爻,王爻帮着在空地上铺开塑料布,上面拉的篷布,王爻挤一块坐下,这才有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