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儒不负毒舌之名,前面说自己的妻子“小心眼”“弄小性子”还算口下留情,目标转到李菡瑶身上后,措辞便不一样了,牢牢占据大义的高度,直指社稷苍生,骂出了境界,骂出了深度,振聋发聩,发人深省。
李菡瑶小脸顿时就垮了。
她早听人说,黄修背后将她批得体无完肤,这次来见他就是探听消息的,谁知被收为弟子。这要是知道她就是李菡瑶,会怎么样?她不敢想象。
也不用她想象了。
这不已经摆明了么!
黄修骂得顺了,心中的郁气散了些,这才留意到刚收的颜色鲜艳的女弟子正神情古怪地瞅着自己,心里略有些不自在,又不能表现出来,怕堕了为师的尊严,遂警告道“你虽是女儿家,切不可学那李菡瑶,做那大逆不道的事,致使生灵涂炭,不然为师绝不容你……”
李菡瑶转到他面前,整衣正容,郑重其事,躬身拜道“弟子谨遵恩师教诲!”
黄修很是诧异。
他深知这丫头看着乖顺,骨子里却是个强势的,且口齿伶俐,若不认同的事,轻易不会接受;一旦认定,也不会轻易退缩,心性坚韧之极。
黄修看着她,神情恍惚,眼前浮现一秀美女子身影,喃喃道“若蓁娘像你多好……”
秦蓁娘是黄修的妻子。
刚成亲那两年,他与妻子像大多少年夫妻一样新婚情浓,琴瑟相和,留下无数美好的瞬间在花前月下,共西窗烛影,享红袖添香,道不尽的恩爱!
再浓情也有转淡的时侯。
天长日久,日子趋于平凡。
男人的世界总比女人的宽广,他又是个有才学的,隔三差五便有文人聚会,吟诗作文,操琴对弈,纵论古今天下,回到家中也有做不完的学问。
他读书时最厌人打搅,极爱清净,连妻子也不许在旁,这样一来,不免冷落了娇妻。
蓁娘却不甘心认命,或往书房送一盅汤,或送茶点,或添衣裳……想方设法挤入他的世界,妄想回到从先时光,夫妻共谈学问,最不济也让她红袖添香。
他总找借口打发妻子。
几次过后,蓁娘不依了,缠着他撒娇撒痴,抱怨他敷衍自己。他不耐烦了,推她出去。两人拉扯间,不知怎的将砚台碰翻,将他刚作的画给污了。
蓁娘一呆。
他生气了,大力将蓁娘推出书房。
蓁娘在外拍门叫“开门!”
他不开,转身看那画不成个样子,算废了,一气之下毒舌苗头初显,道“女人就是烦!”
蓁娘拍门问“你说什么?”
他吼道“女人就是烦人!”
蓁娘道“你为何要娶妻?”
他回道“谁想娶!还不是为了绵延香火!”
外面没声音了。
他也不在意,只顾收拾桌面残画。经此一闹,到底扫了兴致,想再画一幅是不能够了。他便坐下看书,闷闷的也看不进,一心想为何要娶妻呢?
因生闷气,他晚饭也没出去吃。
天擦黑时,书童小卢送饭进来,并带给他一个消息,说少奶奶带着丫鬟坐车回娘家去了。
他一听更生气了,“污了爷的画,竟比爷气性还大。爷还没生气呢。女人就是小心眼……”
他赌气也不回房睡了。
就在书房过日子。
两天后,岳家来人了。
言谈间才知道蓁娘并未回娘家,顿时两家都慌张起来,一面乱着派人去找,一面唤他来问情况。
他听后如被雷劈,哪里敢将小两口口角的事说出来,又惊又怕又怒,先回房找线索。
蓁娘留了一封信给他,信上只有几句话从此后,君可清静一生,切莫再娶妻,自寻烦恼。
黄修气了个倒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