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谷鸟的叫声如期响起,忐忑不安的士兵们小心翼翼地揭开木桶的封盖,鬼鬼祟祟地探出头来,在迷雾萦绕的江边四处张望。
果然,岸上没人,一行人陆陆续续地爬到岸上,顺利登陆,身为指挥官的男人站在一颗阴冷的树下,等候着他们的集结,随即开始清点人数。
人们左看看右看看,发现无论他们怎么数,站在这里的一共才十二个人。
而当时一起入江的那支队伍里,分明有十五个人,是不是有三个人走丢了,被水流冲到了别的地方。
或者在中途弃桶出逃,当了一回逃兵?
于是,有士兵自告奋勇地向指挥官报告,说,要去找回那几个不见了的同伴。
但指挥官冷漠地拒绝了他这个请求,说,他们没当逃兵,没能过到来岸的这一边,只能归咎于命运使然。
他们都很勇敢,我们之所以能顺利到岸,便是因为他们的勇敢。
我们应当继承他们的勇敢。
所有士兵都愣了一下,纷纷低下头,缄口不语。
不用多说,那三个人大概是被大浪吞没了,永永远远地留在水底,他们不发一言地在狂野的水潮中走向死亡,临死之际,仍然顾及着战友的安危。
至死也没发出一声要命的呐喊。
敌人没有听到动静,自然就不会有所怀疑,所以,在岸上迎接他们的是一座便于隐藏的黑暗森林,而不是一支支埋伏在草丛中的枪管。
列完队后,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深入这座山林,绕到敌人的后方,在不惊动敌人的前提下,迅速与其他在不同地点登陆的队伍会合。
临行之前,健太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那条浩荡的大江一眼。
一股几乎令得他窒息的悲怆弥散在江面之上的雾里,他没有来由地会想,不见了的那几个人是不是只是忽然间迷了路而已,等到大雾散去之后,视野开阔,他们就会重新找到方向,然后像这一行人一般,平安地登陆上岸。
到了那个时候,这条江的岸边,恐怕早已没有了他们这一行人的踪影。
那几个人获救后,大概是会继续生存下去的吧,趁这个机会赶紧逃跑,离得这场战争越远越好,重新开始
原本因为战争而中断的日常生活。
少在这里假仁假义。
你当初下手杀害他人之时,怎么不见你有过这等慈悲?
恶心。
耳边似有人在说话,低委的笑声涣散如雾,却能穿过耳膜,密如针扎。
他惶恐地收回目光,连忙跟在队伍的后面走,第一次仔细地打量队伍里的这一些既是熟悉,又是陌生的人。
有一个眼睛是灰色的少年走在他的前头,他耸拉着双肩,背着行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就像是吸饱了满满一肺腑的死气。
“兄弟你还好么?”
可能是觉得心情过于空虚,可能是觉得周围的环境过于可怖。
他试探性地问那个少年,试图触发交谈,说一些能分散注意力的话题。
不得不说,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次搭讪,没想到搭讪的对象不是什么年轻靓丽的嫩妹,而是和这样一个看似不怎么健康的男孩。
“累了的话,我们歇会,待会儿再走快点,”他又说,“不怕跟不上他们。”
“我没事,”少年摇摇头,说,“但你可能要有事了。”
“我看到,你的身上有很重的死气”他嘶哑地告诉这个搭话的人,“要小心点才行,不然很容易就会死的。”
“就像那三个人那样。”
健太愣了一下,怔怔地看着这个一脸认真的人,心说,这人是有病吧,怎么会有人一见到面,连招呼都不打,就直接说你可能快要死了,你自己小心点吧。
这是什么路数?
健太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