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老太说着,仿佛时光又回到了从前,脸上竟然荡漾起一丝少女般羞涩的红晕。
同样坐着时光机回到了年轻时候的,不止孙老太一个,老孙头也是一样。
“那会子你怀着大闺女,咱家日子不好过,可是你却还是把米和鸡蛋留给我吃。”
“每回我让你吃,你就说你烧的时候吃过了。”
“有一回我留了个心眼,看到你是躲在灶房喝野菜汤,把那些粗糙的糠粑粑放到野菜汤里面泡着吃。”
“那一回我躲在灶房外面哭了一下昼,我跟自个说,这辈子,就是要饭,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让你饿死。”
“就算真要饿死,那就让我先饿死。”
“你是个好女人,我没白娶!”老孙头最后道。
昔日健壮精神的小伙子,如今,背驼了,腰也弯了。
可是这眼神中熟悉的暖意,却是孙老太看了一辈子的。
“好啦,咱不说这些了,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他们小年轻一样说这些话,你不燥,我燥!”孙老太道。
老孙头嘿嘿的笑,道“好,咱不说这些了,老婆子,我且问你个事儿。”
“啥事儿?你问。”孙老太道。
老孙头道“今个说到新宅,我事先都没跟你打个招呼就说了咱俩老的要留在这屋里住。”
“你那会子没有反驳我,而是顺着我的话说,给足了我面子。”
“我就想问问,你心里到底是咋想的?你不想跟孩子们一块儿住?”他问。
孙老太笑了。
“谁不想跟孩子们一块儿住一块儿热热闹闹的呀?瞧你这话问的,一把年纪了,傻里傻气!”她道。
老孙头道“那你既然想跟孩子们一块儿住,那为啥也顺着我的话,说你要跟我一块儿留下呢?”
孙老太白了老孙头一眼,道“你是我老伴,我肯定得陪着你,年轻时候就发过誓的。”
“二来……我有个不太好的顾忌,怕说出来不吉利。”她道。
“没啥不吉利的,你就跟我这说下,我看看咱俩的这顾忌是不是想到一处去了。”老孙头道。
孙老太道“我这也一把年纪了,身子骨是一日不如一日,搞不好哪天就病倒床上爬不起来。”
“新宅子,是为了给咱大孙子娶亲用的,将来他们的孩子在新宅子里出生,长大。”
“我不想在新宅子里走,留给他们晦气,还是呆在这里好。”
“何况,这屋子,是老三和小闺女他们给的,地契上写的是你的名字,咱在这里走,也算是没给两个闺女添晦气,是在自个的老屋子里走的。老头子,你说呢?”她问。
却没有等到老孙头的回答。
孙老太抬头讶异的看了眼老孙头,“问你话呢,咋不吭声?”
老孙头这才回过神来,他满脸的激动和感慨,忍不住伸手紧紧握住孙老太的手。
“真不愧是我的亲破婆娘啊,我想啥,你也想啥!”他道。
孙老太也笑了,“咱真的又想到一头去了。”
……
打从孙家的猪宝卖了大钱后,长坪村,乃至附近的十里八村突然就掀起了一股养猪和杀猪的潮流。
没猪的人家,到处借钱都要去抓只猪崽子回来,一家人的口粮都省下来喂猪,小孩子全部派出去打猪草。
反正到了下半年,田地里的农活少了很多,一家人几乎全都围着后院猪圈里一只小猪崽子转悠。
而那些原本就养了猪的人家,也等不及到过年,提前就约了屠户来家里把猪给杀了。
把猪的内脏翻了个底朝天,就连那猪肠都翻了好几遍,除了猪粪和没有消化掉的猪食,连个猪宝的影子毛都没见到。
即使如此,依然阻挡不了大家对养猪和杀猪的热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