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三,年味已浓。
清早,母亲杨玲花烧水煮饺子,祭拜各路神仙,所谓 “送行饺子迎风面”,取意如此。
郭兴盘腿席炕而坐,回想雷玲玲那场生日宴,差点惹出风流债,如今事隔多天,依然心有余悸。
“儿子,一早起来魂不守舍,可有什么心事?”母亲杨玲花边捞饺子边关切。
“妈,没什么事,想着快过年了,还未置办身衣服,下午咱逛街?”
母亲杨玲花将饺子放好,挽起袖子滔水洗锅,关切之色瞬间消失。
“行啊,饥荒还清咱去买。”
郭兴愕然:“都已还清,哪还有饥荒?”
母亲将抹布一扔,手向外一指:“院子里小汽车刮风捡的?”
郭兴了然,昨日天擦黑,蔺建军将五辆车送至他家,停放于院里,灯箱喷绘以及计价器一应俱全,外观一水出租车模样。
昨天迎来送往,没来得及与父母说道,今早又忙于洒扫祭拜,更无开口机会,原本打算吃完饺子细说,可好,自己提及买新衣,正中其下怀,开口敲了边鼓。
“妈,等我爸回来一并说,不然得说两遍。”
“两遍?说不清三十遍也得说,你说你,好好书不念,干了个体,我和你爸没文化,能吃饱饭做什么都行,盼着你考取大学,进入政府部门工作,那多体面啊,总比生意人强吧,没点社会地位,被人呼来喝去,有什么好。”
唠唠叨叨一大堆,旨在抱怨郭兴不但辍学,且进入社会还涨了泼胆,借钱开网吧暂且搁过,如今倒好,五辆崭新小汽车竟然开回了家。
这钱哪来的?定是又找人筹借。为了实现其父理想,也敢欠下如此巨款,任何理由在此时此刻也无法使母亲杨玲花想通透。煮饺子时,已是满肚子窝着火。
“妈,新年前和您提过,惠民市场拆迁以及家家菜市场改扩建一事,您还记得吧?”
母亲将围裙解下,团于手里,欠着腿,坐于炕沿:“咋不记得,说来也奇怪,你是如何得知?”
郭兴正欲开口,父亲郭二掀开外门棉帘进入。
“爸,您回来了,怎么样?鞭炮买了没?”郭兴此时也溜至炕沿,与母亲并排而坐。
父亲抹了把胡茬子,凝结其上的霜花脱落,消失于地面。
“今儿真冷,儿子,五挂千响,够不够?”
未等父亲郭二脱外套,母亲杨玲花便埋怨起来:“父子俩一个德行,花钱不知数,买那么多作甚!”
郭兴担心母亲找着由头深入批斗,赶紧岔开话题:“妈,惠民市场已拆迁,年后帮您寻个好地方,舒舒服服当老板娘。”
“少给我耍滑头,还没说小汽车怎么回事。”母亲杨玲花并未被郭兴带偏。
提到小汽车,父亲郭二挂满笑意,随即又觉此时发笑,不适时宜,孩子他妈脸色不太好。
“儿子,这车漂亮,只是五辆车开不过来。”
话音刚落,杨玲花抢着开口:“他爸,可以早中晚换着开。”
父亲郭二楞了神:“不太好吧,如此高调,让左邻右舍笑话不是。”
母亲顿时笑出声,瞪了父亲一眼:“榆木疙瘩……”
郭兴挠着头,笑道:“爸,这是出租车,您留一辆,其余转包,按月收份子钱便可。”
“我说怎会有出租车标识,儿子,街面出租车好点也是面包车,多数为三蹦子和人力车,开小汽车跑出租,挣钱不说,会不会太张扬?”父亲郭二紧缩眉头,神色凝重。
“他爸,别打岔,我想知道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子,你又欠别人多少钱,小小年纪,怎如此胆大包天不知深浅?”母亲将话题强行扭转回原点。
“妈,出租车是家家市场拆迁款买的,没欠别人钱。”
“拆迁款?家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