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直至身形佝偻的王瘦石幽灵一般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门口,丘行恭才起身告辞。
出门之时,与王瘦石四目相对,丘行恭目光灼灼,王瘦石与其对视稍许,便垂下头,躬身让在一旁。
丘行恭扬长而去。
对于这一幕,李治宽慰道:“老公公不必多心,似这等武勋最是瞧不起宦官,只要你诚心任事,本王必然保你善始善终。”
王瘦石轻声道:“能够为殿下效力,老奴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说着,将两封信笺放在书案上:“一封是长安那边送来的,前日太子登基种种详情载于其上,另外一封是鄂国公送来的,先行渡河的万余山东援军已经抵达,带队之人乃清河崔氏子弟崔承福,就在外头求见殿下。”
李治颔首,道:“让他稍等。”
伸手拿起长安送来的那封信,先眼看火漆确认无误,这才取出小刀裁开信封,取出信纸,仔仔细细的看了起来。
良久,方才将信纸放在书案上,面色阴郁,闷声不语。
太子祭奠宗庙、昭告天下,即皇帝位,年号“仁和”……
呵呵,“仁和”?
宽仁相待,以和为贵么?
若当真有仁心,在明知父皇决意决意易储的情况下为何不干脆让出储位,反而占据名分大义窃据皇位,对一众兄弟迫害打压?
若真是以和为贵,为何非得逼着自己不得不逃出太极宫,聚军队于潼关以图保命?
这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还真是一以贯之的讨厌啊……
信笺上还有其余官职的任免,金典册封嫡长子李象为皇太子,正位东宫,李勣担任尚书左仆射、太子少师,岑文本担任尚书右仆射、太子少傅,房俊任太子少保兼任工部尚书,马周担任侍中,刘洎任中书令,其余礼部尚书许敬宗、吏部尚书李孝恭、兵部尚书崔敦礼、户部尚书张俭、刑部尚书张亮……
当然其中也颇有诡异之处,在于对宗室一众手足之褒贬奖惩一概全无,连提都没提及一句。
既然以“仁和”作为年号,岂能不对手足施以“仁和”?
但无论如何,一个以原东宫嫡系为构架的朝堂体系完成,可以确保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政治顺畅、皇权稳固,每过一日,稳固便加深一分,直至不可撼动。
而自己这边,虽然山东私军已经陆续抵达,实力大增,但仅凭一隅之地,如何与太子抗争?
当下局势对于晋王一系来说,可谓岌岌可危,动辄有覆灭之险。
将信笺放下,又拿起另外一封拆开,一目十行……愈发忧心忡忡。
尉迟恭在信中提及水师并未不顾一切沿着黄河向潼关推进,怀疑其背后或许有更深层次的阴谋,必须严防洛阳、函谷关一线,否则一旦被水师施以奇兵突破,后果不堪设想。
李治当然明白函谷关之重要,此地一旦丢失,潼关便成为真正意义上的死地,不仅毫无战略转圜之可能,甚至就连来自山东、河东等地的粮秣辎重都无法抵达潼关。
放下信笺,李治坐在椅子上,面色阴郁。
无论怎么看,都是一盘必死之棋……
王瘦石在一旁见到李治神情沮丧,颇有些心灰意懒,忙劝谏道:“殿下,古今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更要有坚韧不拔之志,哪一位雄才伟略的王者不是在荆棘之中趟出一条血路,于绝境之中杀出一片生天?况且,有了薛万彻的辅佐,成事的机会大大增加。”
李治也知道此刻并未到绝望之时,勉力振奋精神,问道:“依你之见,丘行恭是否可信?薛万彻投诚之事,是真是假?”
王瘦石佝偻着腰,雪白的头发束在梁冠之下,脸上皱纹密布,露出一个笑容,道:“丘行恭随行之亲兵当中,有人被老奴收买,其与丘行恭所言相差无几,显然丘行恭是可信的。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