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偏僻的港湾中学(3 / 5)

白云泪 海滨木木 6062 字 2020-12-14

中间隔着一堵墙,就美名其曰“一房一厅”;不带厨房厕所,左边一长排“原汁原味”的红砖小瓦房,大概就是厨房了。刚进屋子里,一股浓浓的尘土发霉味儿直钻鼻里来,呛得陈渐打了一个喷嚏。校长忙把窗户打开,笑呵呵的“乡下天气就是好,不用装空调的,城市就没有这等好处。你刚从城里来,会有一段过度的适应期,就算给新鲜空气纳税吧。”以为说了俏皮话,跟得上时代,嘿嘿笑了起来。

陈渐细细打量着这个属于他自己的房间——

房间历尽沧桑,原本洁白的石灰,已经灰黄,亮丽的少女变成人老珠黄的肮脏老妇,大概就是经历这么一个心酸的过程。墙角上挂着几处丝网,灰心丧气至死气沉沉,连蜘蛛都鄙视这角落,乔迁“时尚界”了。墙壁并非一无所有,布满密密麻麻的铁钉洞,真如丑八怪长着满脸颊的痘痘,被挤掉了,留下的黑疤。陈渐站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心里怪怪的,感觉皮肤有点发痒。他扫视地面,胆怯地并拢了双脚一地的废纸弃瓶,用来垫床脚的砖块,这屋子真凌乱。床有脚已跑了,剩下这些老实的砖头,便又有了新的用途一一瞧,一只蟑螂在下面探头探脑。他好奇地用脚去踢开一块砖头,竟引出昆虫大家族的全线出动一只蜈蚣、n只黑蚂蚁,愤怒地向房子四散漫延,看样子要好好地报复毁了他们安乐窝的敌人哩。陈渐吓得脊骨都发凉了,他刚构思的《新篇陋室铭》已了无踪影,几乎要被这些“复仇者”吓到“弃屋而逃”。

前来帮忙的王诚,此刻及时赶到。

王诚住在这幢楼二层,语文老师,与王校长同属王姓子孙。有人曾打趣地问王诚“你也姓王,才华并不在王校长之下,怎么就没有一点儿官相与官运,到现在连个副教导主任也捞不着?”

王诚苦着脸“也许王校长是王姓家族的嫡系,我只属旁系吧。按照中国历史上的世袭传统,帝王位只传给嫡长子的。”大家笑谈说他真不争气,还拉黑祖宗。一一他不仅不沾一点儿官气,连身体也好像“破罐破摔”,故意长得与王校长相反瘦瘦长长的个儿,由于缺少户外活动,脸色苍白得近于发青;戴副近视眼镜,镜片上的光环密密匝匝的一圈圈,好像他的学问之丰博,非要高度浓缩,才能嵌在镜片里。他走路小心谨慎,双手大多时候板在背后,不大言笑,十足的一个老学究相。而他才四十刚出头呢,刻苦认真的教师生活与过重的生活担子,逼迫他未老先衰了。他内心的善良诚正与热情,却如玻璃罩不住的光,要溢出来。他最适宜过乡村生活了,却常常诅骂乡下生活的单调、寂寞与贫困。有人笑着指出他矛盾的性格,他就说“爱恩斯坦研究相对论时,承他看得起,还请我指点一二。”他说这话还算俏皮,超出他的个性范围。

现在王校长请他来帮忙陈渐“安家落户”,他带来的不只是热心,还有对陈渐的怜惜及批评。“又有一个可怜虫落网了!”他边走边咕噜。但他一见到陈渐,就感觉到自己立刻喜欢上了对方,就像精力充沛时被优美异性吸引住的那样利害,这似乎是违反了物理学上的原理。

他带领陈渐到学校总务处搬来床铺,还有一套办公桌椅一一这便是陈渐落脚的全部家档。他亲自替陈渐把房子上上下下清扫一通,把霸占了这块殖民地的“爬行阶级”轰出去。他干得起劲,周身满是灰尘,涅漉漉粘糊糊的,真不舒服,陈渐又是抱歉又是感激。他本人呢,却是干得津津有味。伴随着他火热干劲的,是他对陈渐往乡下跑的轻率举动,于是批评陈渐与对教育的独有的“高论”,源源不断滚滚而来。

“你大概认为这里是世外桃源,正合你赋诗作词什么的吧?一一太幼稚了,简直是太幼稚了!现代社会提倡李嘉诚而不是安徒生。现在从文的,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陈渐只是微微一笑。他认为年青人的心事,被他一语道破,但依旧依然冥顽不化。“我也曾渡过你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