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存在。陈渐心下觉得这人真怪,何以这般冷淡?一段时日后,他又感觉到,李一呈不仅怪,更冷漠,令人望而却步,敬而远之。王璧君自有一种骄傲,但受到艺术的熏陶,毕竟有人性有情趣得多。王璧君与李一呈走在一起,如水火的不相容。他俩彼此不打招呼,彼此看不起对方,各自忙着实现彼此不相关的理想一个忙着追逐爱情,一个忙着为早日登上领导地位而奋斗。前者为生活增添了情趣,后者为教育干了实事一一也许两者,都不失为社会的好现象?
下篇
全校最有风度,最引人注目的,要数吴潇定了。他是前年分配来的大学生,是李一呈、陈渐的同院师兄;中文系,市几家有名的报刊都登过他的文章。学生时代,他意气蓬发,一心想当大文豪,很藐视平庸的世俗生活。大学毕业时,学院向市某一中学推荐了他,但他为他的诗歌散文寻找源泉,就在同伴们惊讶而敬佩的眼光中,向市区轻轻松松地挥一挥手,回到了港湾这个诗一样的地方。
他离开市区的潇洒举动,是有他现在弃在床底下的些许诗词为证的一一
人未老,正当意气风发,要学老庄归隐去。
却看那,对月吟诗填词,傲邀李白同归来。
他很得意地把这两行东西在同学朋友间传阅,获得如期的赞美。大家敬佩他的飘逸脱俗思想,也交口称赞他的古文学水平;不拘泥祖宗的对仗工整,尽显新时代的气息,真有创新本领。
下面的这篇新诗,在毕业告别会上,被激情澎湃地朗诵着,激励着一个又一个年轻的心灵。
不是轻轻地,
而是潇洒地大声地
向你这不能出产诗的城市,
说再见!再说再见!
怀里揣着理想,
我回到了,
我那诗神云集的家乡。
为了让缪斯长伴,
我愿意在浅水里游,
一一终生不悔!
但说句实在话,他现在可后悔死了。
他最羡慕推崇的文人是屠格涅夫生活过得安闲丰足,不用经历生活磨难也有美名留芳后世。他也许是受了这位《贵族之家》的作者的影响,才放弃城市奔回农村的。城市地皮贵,他的“庄园之梦”难以实现。他的回港湾,确切地说,不是带着诗意,而是带着双重的一一实业家与诗人一一愿望。他盼望富有而潇洒,羡慕高雅尊贵,真要达到国家所号召的“物质与文明”的高度统一。
一踏上家乡,他首先着手奠定物质基础,马上进行“圈地运动”。他鼓动他的父母,把压在箱底的积蓄掏出来,他大手一挥,老祖宗几万块的血汗钱,就这么被掷到沙地上投到水里去一一养了两亩地的虾。那时养虾可是个新兴事业,他对养虾技术一窍不通,第一次下注,他就败得望北而逃了。他立刻放弃这个行业一一养虾成本太高了一一改养起鸡来。
他觉得虾虽很能入画,也清洁,但音同“瞎”,不吉利;而鸡近“吉”音,可不是要发大财了么?才养了几个月的虾,他就同一般商人那样迷信了。鸡虽然不太清洁,形状还算好,更何况前人有“雄鸡一唱天下白”的好诗句呢?他想自己天天看着鸡,喂着鸡,想着鸡,抚弄着鸡,体味着鸡,怕做不出胜于古人的“鸡诗”?养鸡,一举两得,值!他在整理鸡场时,幻想着一大群毛色鲜艳,肥大可爱的大公鸡在这里喔喔地振翅高叫着,灵感喷发,马上想出了“人间凤”及“晓啼”两个好字眼,立即做了笔记,好等养了鸡后,即景抒情,用在“鸡诗”上。但他命运不济,也许基本就是养鸡乏术,养的鸡像石块,不肯长,还发了鸡瘟,劫后余生的残兵弱将,成天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不知是欢庆自己大难不死还是悲啼失去大批的同伴。潇定的“鸡诗”是吟不成了,无心再清理鸡场,垂头丧气立在鸡圈边,闻到的是风送进鼻孔里的阵阵